十分钟后，江野捂住肚子蹲在地上开始求饶。
江彦站在原地，抬手理了理被江野扯得有些凌乱的衬衫袖口。
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他也没真下死手，都是点皮肉伤，疼归疼，却不伤筋动骨。
不过话说回来，江野这些年在地方公安系统摸爬滚打，倒确实有点长进。
刚才交手的时候，出拳和走位都比小时候利索多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瞎挥拳头的毛头小子。
“不错，有点进步。”江彦淡淡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你少用这种教训人的口吻跟我说话！”
江野一听这话，瞬间就炸了，忘了肚子上的疼，梗着脖子反驳。
“要不是我刚才没留神，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江彦抬眼扫了他一下，眼神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没带丝毫情绪。
可江野对上他的目光，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就噤声了，刚才那点嚣张气焰跑得无影无踪。
从小到大，他就怕江彦这眼神，不管自己多理直气壮，只要江彦这么一看，他就浑身不自在，连反驳的底气都没了。
江彦没再搭理他的小情绪，慢条斯理地走回刚才那张椅子旁坐下，双腿重新翘起来，恢复了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慢悠悠地开口：“说说吧，那姑娘哪儿的？跟你是什么关系？”
江野瞬间就戒备起来，眼神躲闪着，不肯跟江彦对视，嘴硬道：“什么姑娘？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不知道你在瞎猜什么！”
江彦看着他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江野，在我面前，你还装呢？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我？”
“你别唬我！”江野还在死鸭子嘴硬，可声音已经没了刚才的硬气。
“就是普通朋友送的，人家好心送我个手帕擦汗，怎么就扯到姑娘身上了？你纯粹是想多了！”
他心里其实早就慌了，江彦的眼神太过毒辣，像是能看穿他心里所有的想法。
他太了解江彦这个人的恐怖之处了。
从小到大都这样，不管自己藏得多深的心事，在江彦的眼皮子底下，那些伪装都跟纸糊的一样，一戳就破，根本无所遁形。
江彦轻笑一声，也不着急拆穿他。
“随你，你想装就接着装。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你要是真对那姑娘有了心思，打算跟人家处对象，爸妈能同意吗？”
“我的事跟他们没关系！”江野想都没想就反驳。
“我自己的感情我自己做主，不用他们操心！”
江彦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别忘了，你是江家的人。你姓江，身上流着江家的血，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可能只关乎你自己，或多或少都会影响着整个江家。不管你承不承认，从小到大，家里的资源、爸妈的人脉，还有你能顺利考上公安学校、分配到工作，这些都是你能走到现在的底气。你以为你现在能在地方上安安稳稳当公安，全靠你自己的本事？要是没有江家这块招牌在背后撑着，你以为你能那么顺利？”
他的目光，沉沉地看着江野：“人活在这世上，从来都不是孤立的。
你想凭着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不想活在我的阴影里，这个心思我能理解。
可你不能太天真，觉得自己能完全独善其身。
我们每个人都被无形的线牵着，家庭、责任、血缘，这些都是你甩不掉的东西。你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但不能无视这些存在，更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给家里惹麻烦，让爸妈跟着操心。”
江野低着头，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牵扯不清的破事，讨厌别人把他和江家、和江彦绑在一起，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江彦说的是对的。
这么多年，他确实借着江家的光，少走了不少弯路。
只是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让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所以呢？”江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倔强，还有点迷茫。
“你想说什么？想阻止我？”
江彦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我没说要阻止你。不过要是你真心喜欢那姑娘，觉得她是个靠谱的人，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爸妈那边，我会想办法帮你说说。”
“真的？”江野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狼狈和戒备一扫而空，差点就直接扑过去抱住江彦的大腿。
“哥，你真是我亲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给我滚！”江彦一脚把他踹开，脸上满是嫌弃，“少来这套，肉麻死了！”
嘴上这么说，可他心里也没真的生气。
看着江野这副喜形于色的样子，他想起了小时候，江野偶尔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也是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江彦站起身，不想再跟他在这里耗着，转身就要走。
“行了，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整天毛毛躁躁的，做什么事都先动动脑子。”
可他刚走两步，大腿就被人死死抱住了。
江彦一愣，低头一看，只见江野正抱着他的腿，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你又干嘛？”江彦语气不耐烦，试图把腿抽出来，“赶紧松开，像什么样子！”
江野不仅没松，反而抱得更紧了，吞吞吐吐地说：“哥……那个……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说。”江彦皱着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野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声音细细小小的：“借我点钱呗……”
“你说什么？”江彦怀疑自己听错了，低头看着他。
“我路上钱被偷了，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想给那姑娘买点东西，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江野理直气壮地说，“你看你现在是首都公安局的大局长，肯定不缺这点钱，先借我点，等我发了工资就还你！”
江野这人，是个散财童子。
他散的财，却不是为自己。
基本上都是在地方上当公安时，见不得人生疾苦，所以这个可怜的人帮助一下，那个可怜的人帮助一下。
就这么帮助帮助的，导致他穷的可怜，身上的钱也只够勉强温饱。
而火车上被小偷偷走的钱是他最后的一笔工资，刚发的，还没捂热乎，就被偷走了。
不过他心态好，偷他钱的那人是个瘸子，他的工资，应该够他一家人用好久了吧。
江彦听完，脸色铁青。
合着刚才那声“亲哥”是白叫了？
感情绕了半天，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怎么就忘了，自己这个弟弟，向来是得寸进尺，占便宜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