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茁满在家待了两天,天不亮带着弟弟妹妹跑操,回来就开始打扫院子。不但把五个茁的房间从里到外整理了一遍,还强忍着想呕吐的感觉在陈斗的作坊干了半天的活。
陈苗觉得陈茁满有事瞒着家里人,想起陈茁招因为厌学自残事件,陈苗打算明天带着陈茁满到山里发泄一下情绪,顺便和他谈谈心。她上辈子经历过青春期,这个时期的少年人思维太活跃,还容易钻牛角尖,非常需要大人的正确引导。
这样想着,陈苗就把兔棚和仓库的账本快速核对了一遍,然后赶紧上床睡觉。她现在才七岁,正是瞌睡多的爱赖床的年纪,要想明天早点起床,就要早点睡。
陈斗和王永好也在说陈茁满。
“这孩子心里有事,要是他也不想上学了,你就别拦着了,跟阿招一样在家里跟着你学点,大一点了看看他想干点什么。我看阿招现在就很好,话也多了,个子也高了。”王永好跟陈茁招相处的时间长了,心也有些偏向这个勤快憨实的孩子。
陈斗点点头,“明天我问问他,要是他能坚持把今年的学上了,就让他继续上,要是不想上了,那就先让他回家里来。唉,咱们闺女一点都不用咱们操心,这五个,唉……”
王永好靠着陈斗的肩安慰他,“咱们当时既然答应闺女养他们五个,他们又叫我们一声义父义母,操些心事难免的。你也别再自责了,我每日看着阿招不也没有发现他受伤了吗?”
陈斗拍拍她的背,再叹一口气,“睡吧,明天我跟阿满好好谈谈。”
五个茁的房间,陈茁满正在叮嘱陈茁招,说他现在还太小,家里重活干不了,力所能及的活要多做点,想种地就好好种地,以后他成亲了就在家里附近买块地,还能照顾家里。又说陈茁谦,性子太急了,还太单纯了,下面两个小的随便一忽悠他就能上当,以后一定要好好磨磨性子。
“大哥,你想干嘛?”陈茁寿从自己的被窝钻出头,掰着陈茁满的头,要看陈茁满的脸。
陈茁满把他塞回被窝,给他掖掖被子,又敲了一下他的头,“现在夜里冷,你这样爬出来着凉了可是要吃苦苦的药的。你啊,少吃点糖,不然有你牙疼的时候。”
“哼。”不允许自己吃最喜欢的糖,陈茁寿决定讨厌陈茁满一会会儿。
陈茁满弹了一下陈茁寿的后脑勺,又伸手摸摸睡在他另一边的陈茁益,“阿益,你的话太少了,多跟阿寿阿益说话,会说话才招人喜欢,知道吗?”
陈茁益点点头,像只蚕蛹一样往陈茁满身边挪了挪。
“大哥,你怎么了?”陈茁招担心的隔着两个弟弟问陈茁满,“义父说的对,两年后你年纪够了再去参军肯定就能选上了,别因为这次没当上兵就难受。”
陈茁满眼睛亮的耀眼,他看道陈茁招支着上半身,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陈茁满知道他肯定是担忧的,“我没事,就是多跟你们说说话。”
“大哥你也睡不着想说话吗?我也有好多话想说,我们说话吧。”陈茁寿自动跟陈茁满和好了,转个身,一脸期待的想跟陈茁满说话,“大哥,你知道秉烛夜谈吗?我们也把灯点亮好不好?”
“不好,你要不想闭嘴就背书给我们听。阿谦c’z,这两天先生交待要背什么书?”陈茁满一手捏住陈茁寿的两瓣嘴,一手压住他的被子口,让他没办法张牙舞爪抗议,只能唔唔唔表示不满。
陈茁谦背了两句,背的有些磕绊。陈茁寿终于挣脱陈茁满的钳制,冲陈茁谦喊,“谦哥,你背错了!”
陈茁满拍了他一下,“你嚷嚷什么,都什么时辰了。”看陈茁寿理亏的捂住小嘴,这才又说:“他背错了你来背吧。阿谦、阿益你们听仔细了,阿寿要是背错了你们也笑话他。”
“我才不会错!”陈茁寿捏捏小拳头,开始背起了课文。
渐渐的,陈茁谦也跟着背了起来。陈茁益偶尔跟两句。
夜更深了,陈茁满借着从窗缝漏进来的月光,一直看着弟弟们,数着炕上弟弟们的呼吸声,确定他们都睡熟了,他才慢慢挪动身子,蹑手蹑脚地钻下炕,拿上压在帘子后面早就收拾好了的包袱。
秋日的夜晚静悄悄的,他尽量把开门关门声放到最低。
陈茁满站在院子里里,抬头望着熟悉的院子,他住了一年的家,日常温暖的生活片段像潮水般漫过心头,几乎要冲散他离家的决心。他对着陈斗和王永好的房间跪下去,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叩了三个头,心里默念着“义父,义母,孩儿不孝。”起身时,眼眶已经湿了,他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家,转身冲向院墙快速翻了过去。
他在熟悉的村道上跑着,不敢回头,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一大早陈家人就发现陈茁满留书离家出走了。
陈苗二话不说,牵上自己的小马,朝着东边追去。
“阿苗,阿苗你去哪儿找阿满!”王永好的声音还在身后,陈苗答了一句她去找找看,就跑出了陈家人的视线。
王永好又赶紧推陈斗,“你也去找找看啊!”
陈斗抓了一件褂子就往里正家跑去,家里两匹马,一匹是赵逢春的,他已经骑走了;一匹是赵逢春买给陈苗的小马,才两岁,只能驮孩子。所以陈斗要去里正家借一头骡子。
父女俩想到了一处去,都觉得陈茁满是没当上兵,不死心,又跑去兴元府了。
两人一前一后跑到兴元府西门外都没有见到陈茁满的影子。
父女俩一合计,决定去找祁东岳问问,要是能通融的话,就招陈茁满进去当个小兵。
祁东岳作为将军,在募兵的时间是很忙的。今年他有了番薯、南瓜,军户田按照陈斗沤肥的方法,每亩的收成都多了不少,所以原先只打算招五千兵的祁东岳,一下子将招兵数量翻了一番,要一万人。
祁西岭等在祁东岳的营帐外,等他帐中议事的下属走了,祁西岭不等通报,闯进了主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