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淅沥,乱葬岗的泥泞小路上,我和胡离撑着油纸伞,循着哭声前行。
哭声断断续续,像是从地底传来,又像是被风吹散的呜咽。胡离的狐耳警觉地竖起,尾巴上的毛微微炸开:“这声音……不对劲。”
镜渊之力扫过四周,我看到了常人看不见的景象——
*无数游魂在雨中飘荡,有的残缺不全,有的面目狰狞。
*而在乱葬岗的角落,一座小小的土包上,蜷缩着一团微弱的白光。
那是个婴孩的魂魄,正抱着膝盖,无助地哭泣。
“那里。”我指向土包,胡离的爪子轻轻拨开杂草,露出底下被雨水冲刷出的森森白骨。
白骨细小,头骨只有拳头大,肋骨细如发丝,显然是个未足月的婴儿。
婴魂察觉到我们的靠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小嘴一瘪,哭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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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无碑孤坟
胡离变回狐狸形态,用尾巴轻轻扫过婴魂:“乖,不哭。”
婴魂却躲开了她的尾巴,小手伸向我,像是要抱。
镜渊之力穿透婴魂,我看到了它的执念——
*它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最纯粹的渴望。
*它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想要有人轻轻拍着它的背,哼一首摇篮曲。
它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是本能地寻求着生前的温暖。
“是个可怜孩子。”胡离的声音低了下来,“连墓碑都没有。”
我蹲下身,掌心朝上,镜渊之力化作柔和的光晕:“来。”
婴魂犹豫了一下,慢慢爬过来,小手试探性地碰了碰我的指尖。
冰凉,却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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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诵经安魂
我将婴魂轻轻拢在掌心,低声诵念《往生咒》。
胡离的狐火化作温暖的屏障,隔绝了夜雨的寒意。婴魂渐渐安静下来,蜷缩成一团,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
镜渊之力在它周围编织出虚幻的襁褓,它的小手抓着光晕,嘴角微微扬起,像是笑了。
“它叫什么名字?”胡离问。
我摇头:“无人知晓。”
婴魂没有名字,没有记忆,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此。它只是被遗弃在这里,孤独地哭泣了不知多少年。
诵经声渐止,婴魂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光点从它身上飘散,像是要消散于天地间。
可就在这时,它突然抓紧了我的手指,不肯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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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执念难消
“它不想走。”胡离的尾巴轻轻扫过婴魂,“它害怕。”
镜渊之力再次探入婴魂的执念,我看到了更深的不舍——
*它害怕黑暗,害怕孤独,害怕再次被丢下。
*它想要的不是超度,而是被记住。
哪怕只有一瞬间,它也想要有人为它停留。
我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铜铃,系在婴魂的手腕上。
“这个给你。”我轻声道,“以后,你就叫‘铃儿’。”
铜铃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婴魂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铃铛,终于松开了我的手指,咯咯笑了起来。
光点如萤火般升起,婴魂的身影渐渐消散,唯有铜铃的余音在雨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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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新坟初立
雨停了,天边泛起微光。
我和胡离在乱葬岗的边缘挖了个小坑,将那具小小的白骨重新安葬。
胡离的爪子刻了块简陋的木牌,插在坟前:
“铃儿之墓”
没有生辰,没有卒年,只有这个名字,证明它曾存在过。
晨风吹过,木牌上的雨滴滑落,像是谁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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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当铺的路上,胡离的尾巴一直垂着,难得安静。
“阿七。”她突然开口,“下次……我们带点糖来看它吧。”
我点头,掌心还残留着婴魂冰凉的触感。
当铺的铜铃在风中轻响,像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