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离去后,当铺内缭绕的淡淡梅香与星辉气息尚未完全消散,一股更加宏大、威严却并不逼人的意志,如同无声的潮水般缓缓漫入。
星斗阵的光辉不自觉地变得更加明亮、驯服,仿佛在向某种至高的存在致意。
空气似乎凝滞,连时间流逝的速度都变得模糊起来。
胡离的九条尾巴瞬间绷直,狐耳紧贴头皮,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敬畏的呜咽。
苏挽的魂丝悄然收敛,如同含羞草合拢叶片。
沈晦面色一肃,周身月光隐现,显然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我也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注视感,仿佛整个苍穹的目光都聚焦于此,并非恶意,却带着审视万物的冷静与浩瀚。
是皓穹神君!
这位司掌日月星辰运转的古老天神,竟将祂的意志投射到了这间小小的当铺!
没有声音,没有形象,但一道清晰无比的意念,直接映照在我们每个人的心湖之中,平和、淡漠,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漱玉之事,吾已知晓。”
意念流转,不带丝毫情绪,只是陈述事实。
“凡心萌动,是为劫数;尔等施以‘镜花水月’,引其自渡,而非强断其念,此法……尚可。”
这简单的“尚可”二字,却让我们都松了口气。看来神君并未怪罪我们插手神侍之事。
“然,阴阳之门将倾,影孽暗流涌动,三界平衡堪忧。此非一隅一地之祸,亦非尔等可独力承担。”
神君的意念转向了我,那股注视感尤为强烈:
“墨家后裔,裁断之力已醒,宿命之轮开始转动。执念当铺,乃衡之法则于尘世之锚点,当好自为之。”
随着这道意念,一点极其微小、却璀璨无比的光点,如同压缩的星辰,自虚空中浮现,缓缓飘向我。
光点之中,蕴含着精纯至极的星辰本源之力,以及一道关于如何更好地引动星斗阵、借助周天星力滋养裁断之力的细微法门。
这不是赏赐,更像是一种“投资”或“认可”。神君希望我这枚“棋子”能更快成长,以应对未来的变局。
“影主根源,藏于人心晦暗处,欲彻底铲除,非仅凭武力。尔等既已寻得崇文阁线索,当慎之又慎。那处……曾是人道文气鼎盛之地,亦是执念汇聚之所,易生诡异。”
最后,神君的意念扫过当铺每一个角落,包括那本黑皮笔记,微微停顿:
“故人遗泽,好生运用。天地为局,众生为子,好自为之。”
意念如潮水般退去,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那股笼罩当铺的宏大威压瞬间消失,空气重新流动,星斗阵的光芒也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我们面面相觑,良久无言。
胡离第一个跳起来,拍着胸口:“吓死本狐了!这就是天神吗?连面都没露,差点把本狐的尾巴吓秃!”
苏挽抚着胸口,魂丝重新舒展:“神君……好像没有传说中那么不近人情。”
沈晦沉吟道:“祂的态度很微妙。既认可了我们的做法,也点明了危机的严重性,还给予了有限的帮助。看来,阴阳之门和影主之事,连天神层面都极为关注,但似乎受限于某种规则,不能直接插手。”
我感受着融入体内的那点星辰本源,它正缓缓滋养着我的经脉和那股金色力量。
神君的谕示,证实了爷爷笔记中的记载,也让我们对即将面对的崇文阁之行,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那里不仅是影主的巢穴,更曾是文气与执念交织之地。
此行,恐怕不仅仅是武力对决,更是一场心智与信念的较量。
“准备一下吧。”我看向北方,目光仿佛穿透墙壁,落在了那座废弃的书院上,“等玄夜恢复,我们就去崇文阁,会一会那位‘影主’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