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文创”的名头彻底在江城文创圈冒头，是从那封烫金邀请函开始的。林薇记得那天她刚把许家老宅的展板打包好，快递小哥就递来个印着“江城创意市集”logo的信封，拆开时手都在抖——这可是江城每年最火的市集，去年光是参展的网红品牌就有五十多家，能拿到邀请函，相当于给“小薇文创”盖了个“官方认可”的戳。
为了这次市集，林薇和顾妍忙得脚不沾地。林薇熬了三个通宵，把老巷街景做成了立体冰箱贴，连修鞋摊王爷爷的藤椅纹路都刻得清清楚楚；顾妍负责布置方案，却差点把“老巷文创”的招牌贴反，最后还是林薇用马克笔在背面画了个小箭头，才避免了出糗。开展前一天，两人搬着箱子去市集踩点，顾妍还差点把一箱钥匙扣摔在地上，多亏路过的摊主帮忙，才没让这些“宝贝”提前“见光死”。
市集开幕当天，阳光刚爬过市集的帆布棚，人就多了起来。小孩攥着彩色气球在过道里跑，阿姨们围在手工饰品摊前讨价还价，年轻情侣举着奶茶四处拍照，热闹得像过年。林薇的展位在市集中间，挂着老巷的黑白照片，摆着有声插画的试听设备——只要扫码就能听到陈伯煮姜撞奶的声音，还有王爷爷哼的老调子。顾妍穿着印着“小薇文创”的定制t恤，手里举着个小喇叭喊：“走过路过别错过！江城老巷原创文创，听故事、拿周边，快来看看啦！”
林薇刚帮一位阿姨包装好“糖水铺阿婆”手机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温柔却带着点距离感的声音：“这个有声插画的想法，很有意思。”
她回头，撞进一双带着笑意却没什么温度的眼睛。女人穿了件米白色西装套裙，剪裁利落，衬得她身形纤细；珍珠耳钉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指甲涂着裸色美甲，精致得像杂志里的模特；手里拎着杯星冰乐，杯壁凝着水珠，却没沾到她的手指——一看就是习惯了精致生活的人。她的目光扫过展位上的展品，像在审视一件商品，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挑剔。
“谢谢喜欢，这是我们的主打产品，所有图案都来自江城老巷的真实故事。”林薇赶紧递上宣传册，笑容尽量保持得体，心里却莫名有点发紧——这女人的气场太强，像自带一层“生人勿近”的屏障。
“我知道这些故事。”女人接过宣传册，指尖轻轻划过册子里许家老宅的插画，突然抬头看向林薇，笑容里多了点别的意味，“这个项目的创意雏形，最早是阿屿工作室提出来的吧？他上学时就总爱琢磨这些‘老东西’，想法总是比别人超前。”
“阿屿”两个字，像颗小石子扔进林薇心里，溅起一圈涟漪。她攥着宣传册的手指紧了紧，指尖有点发麻——能这么亲昵地叫江屿“阿屿”，两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女人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僵硬，继续笑着说：“啊，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苏晚，江屿的大学同学，之前也跟他合作过几个建筑项目。”她说“合作”时，语气稍微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向林薇身后，像是在确认什么。
顾妍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林薇，还挤了个“不对劲”的眼神——这女人的话听着是夸江屿，可怎么听都像在暗示“你能有今天，全靠江屿”？
林薇定了定神，刚想开口说“我们的创意也有自己的打磨过程”，就被苏晚打断了。苏晚拿起一个老巷街景冰箱贴，指尖在糖水铺的铜锅图案上轻轻摩挲，语气带着点怀念：“阿屿就是这样，看着冷，其实心软，总爱帮别人。上学时就有很多学妹围着他请教设计问题，他哪怕熬到凌晨，也会帮人家改图。现在看来，这个习惯倒是没改。”
这话像根软针，轻轻扎在林薇心上。“很多学妹”“熬到凌晨改图”，是在暗示她也是那些“围着江屿”的人之一？“习惯没改”，是在说江屿只是“习惯性帮忙”，而她却可能想多了？林薇的脸有点热，刚要反驳，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冷淡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的创意和执行能力，不需要靠‘帮忙’。我们是各取所需的商业合作。”
林薇回头，看见江屿站在过道里，手里拎着两瓶冰水，额角沾着点薄汗——应该是刚去市集外的便利店买水，跑回来的。他的目光先落在林薇身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安抚，然后才转向苏晚，语气疏离得像在跟陌生人说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自然，甚至比刚才更温柔：“过来看看市集，没想到会遇到你。”她的目光扫过江屿手里的冰水，在他递向林薇的那瓶上多停留了两秒，才继续说，“晚上有空吗？几个大学同学聚聚，周教授也会来，他还总问起你。”
“晚上有约了。”江屿没丝毫犹豫，直接拒绝。他把冰水递给林薇，手指特意避开她的指尖——怕冰到她，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跟林小姐要核对后续展陈的细节，没时间。”
林薇握着冰凉的水瓶，手心却慢慢热了起来。他说“跟林小姐”“核对细节”，还特意拒绝了老同学的邀约，是在帮她解围吗？她偷偷看了眼江屿，他的侧脸对着阳光，睫毛投下一小片浅影，没什么表情，却让她心里莫名踏实了不少。
苏晚的笑容终于有点挂不住了，她捏着星冰乐的手紧了紧，杯壁的水珠滴在她的西装裙上，留下一小片湿痕。她没再纠缠，只是对林薇点了点头，语气平淡了不少：“那我就不打扰了，林小姐，祝你生意兴隆。”说完，转身就走，背影挺得笔直，像没受任何影响。
等她走远，顾妍才凑到林薇耳边，压低声音说：“我的天！这就是传说中的‘绿茶天花板’吧？句句带刺，杀人于无形！刚才她看你的眼神，跟看情敌似的，我都快忍不住替你怼她了！”
“别瞎说。”林薇嘴上反驳，心里却有点乱。她拧开冰水瓶，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里的躁动——苏晚和江屿到底是什么关系？大学同学、合作伙伴，会不会还有别的？江屿刚才的拒绝，是真的因为要核对细节，还是为了帮她？
“我没瞎说！”顾妍急了，指着展位外，“你看江屿！他还在看那个苏晚的背影呢！说不定他俩以前是……”
林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江屿确实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苏晚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慌——万一苏晚是江屿的前女友，那她现在算什么？那个“海王”的标签还没摘掉，又冒出来一个“前女友”，她和江屿之间，怎么这么多“拦路虎”？
“别想了，先做生意！”林薇赶紧收回目光，拿起一个钥匙扣递给刚过来的顾客，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您好，这个钥匙扣是老巷钟楼的造型，背面还有二维码，能听钟楼的老故事哦！”
可手里的钥匙扣明明很轻，她却觉得有点沉。江屿刚才递水的温度还留在手心，苏晚的话却像根小刺，扎在她心里，让她没办法完全专心。她偷偷看了眼江屿，他已经转身往别的展位走了，背影还是一如既往的挺拔，却好像比平时多了点距离感。
市集的热闹还在继续，小喇叭的喊声、顾客的笑声、奶茶店的音乐混在一起，可林薇的心里，却悄悄起了一层雾，看不清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