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推开训练场的侧门时，里面正闹哄哄的。
几个舞团成员围在角落议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耳朵。他脚步没停，径直往控制台方向走，手里那杯没送出去的热饮还温着。
“你听说了吗？陆羽昨晚差点被灯架砸到。”
“不是差点，是直接发现隐患了！要不是他半夜回来看代码，这会儿舞台都塌了。”
“哎，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啊？这么拼，不就是想在姜悦兮面前表现吗？”
说话的人没压住音量，最后一个字刚落地，就察觉到空气变了。
沈墨渊从她们身边走过，谁都没看，但整个人像块磁铁，把周围的喧嚣吸走了一半。有人讪笑着闭嘴，有人低头假装整理设备，只有那个戴耳钉的女孩还梗着脖子：“怎么，说两句都不行？又不是造谣。”
他停下，转头，“我没说你不准说。”
女孩一愣。
“你说的是事实。”他语气平得像读通知，“灯架松动，他处理及时，该表扬。”
这话一出，反倒没人接腔了。
沈墨渊继续往前走，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群消息弹出来：【明天加练两小时，所有人准时到场，负责人特别强调——安全第一。】
他勾了下嘴角，把手机塞回口袋。
控制室的门虚掩着，推开门，姜悦兮正趴在操作台上翻文件，听见动静抬头，眼神有点懵。“你怎么又来了？”
“顺路。”他说完，把那杯热饮放在她手边，“上次那杯你喝完了？”
“早没了。”她坐直身子，“这杯是给谁的？”
“陆羽。”
她怔了下，“他还在这儿？”
“刚走。”他扫了眼桌上的笔记本，“你们聊了挺久。”
“就程序的事。”她解释得自然，“他改了几行逻辑，比之前稳定多了。”
沈墨渊点头，“他确实厉害。”
“你今天怪怪的。”她歪头看他，“怎么，吃醋了？”
“没有。”他答得太快，连自己都觉得假。
姜悦兮笑出声，“你这样更可疑了。”
他索性不辩解，拉开椅子坐下，“我来确认一件事——明天加练，你几点到？”
“九点。”
“我八点半过来。”
“干嘛？”
“陪你等电梯。”他看着她，“上次你说三楼缓步机异响，我查了维修记录，没人报修。可能是线路老化，你上去的时候小心点。”
她眨了眨眼，“你还记得这事？”
“我说过，你说的每句我都记着。”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
姜悦兮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其实……陆羽也提过一次，说让我别用那边的器械。”
“他知道。”沈墨渊淡淡道，“但他没做后续。”
“什么意思？”
“他提醒你，但没解决问题。而我记得之后，让物业检查了电路，今天早上换了新线。”
她抬起头，“所以你现在是在炫耀？”
“不是。”他摇头，“我只是不想你遇到任何风险。哪怕只是可能。”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夹杂着笑闹。几个女生结伴走进训练区，其中一个看到控制室里的两人，立刻凑到同伴耳边嘀咕。
“哎你看，真黏一块去了。”
“陆羽白忙活一晚上。”
“谁说的？说不定人家就喜欢这种默默付出的类型。”
“可沈墨渊才是正主吧？你看他们俩站一块，那叫一个般配。”
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姜悦兮皱眉，起身想去关门。
沈墨渊先她一步站起来，“别关。”
“为什么？听别人嚼舌根有意思？”
“我想让你听听。”他靠在门框边，“看看别人怎么说我们。”
“有必要吗？”
“有。”他盯着那些人，“因为有些人，总以为感情是可以靠努力换来的公平竞赛。可事实是，你喜欢谁，根本不由努力决定。”
姜悦兮抿了抿唇，“你这话……是不是有点伤人？”
“比起他昨晚说的话，我已经够克制了。”
“你也听见了？”她惊讶。
“墙很薄。”他垂眼，“他说他想要你为他心跳加速一次。这句话很好，说明他真的动心了。”
“那你呢？”她忽然问，“你会怕吗？怕我真的为别人心动？”
沈墨渊沉默了几秒，“怕。但我更怕装作不在乎，最后失去你。”
外面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你们说，要是陆羽追到底，姜悦兮会不会动摇？”
“难说啊，毕竟人家天天送早餐、改程序、熬夜调试，多用心。”
“可沈墨渊也不差啊，你看他对姜悦兮多上心，连她喝奶茶要不要加糖都知道。”
“那不一样！一个是主动出击，一个是被动接受，感情当然要双向奔赴！”
姜悦兮听得眉头越皱越紧，正要开口反驳，沈墨渊却抬手拦住了她。
他走出控制室，站在走廊拐角处，声音不高不低：“各位，讨论得很热闹？”
一群人瞬间僵住。
“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聊聊。”
“我知道。”他点头，“我也想聊聊——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陆羽愿意通宵修系统，却从来没见他去检查过舞台供电？为什么他记得写脚本，却不记得上周三停电是因为配电箱超载？”
没人回答。
“因为他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让姜悦兮看见。”沈墨渊平静道，“而我做的事，是确保她永远不需要看见危险。”
有个女生小声嘀咕：“可你这不是也在刷存在感？”
“存在感？”他笑了下，“那你们知道昨天彩排结束，是谁重新校准了所有灯光角度吗？是谁发现音响延迟0.3秒并手动补偿的吗？又是谁在她练舞时默默调低空调风速，怕她肩膀受凉的吗？”
一片静默。
“我不需要你们认可。”他说，“但请别把真心当成手段，也别把付出当成交易。”
说完，他转身回控制室，顺手带上了门。
姜悦兮正盯着屏幕发呆。
“你干嘛说这些？”她低声问。
“让他们闭嘴。”他坐回椅子，“我不想你被人议论。”
“可你是我的事，凭什么让他们决定怎么讲？”
“因为他们闲。”他耸肩，“人一闲，嘴就多。”
她忽然笑了，“你知道吗？刚才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有点骄傲。”
“为什么？”
“因为你明明可以不理，却还是站出来护我。”她看着他，“就像那次我摔跤，没人注意到，是你第一个蹲下来问我疼不疼。”
沈墨渊一顿，“你还记得？”
“怎么可能忘。”她轻声道，“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有人真的在意我。”
两人之间安静了几秒。
外面的讨论声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训练区传来的音乐声。
姜悦兮打开调度表，“明天加练，我要试新动作，可能会跳久一点。”
“我知道。”他说，“我会在。”
“你不嫌烦？”
“嫌烦的人不会每天带热饮过来。”他顿了顿，“也不会记住你每次说累的时间。”
她扑哧笑出来，“你真是个行走的备忘录。”
“只对你这样。”
“那如果哪天我不需要你记了呢？”她试探着问，“比如我自己都能搞定所有事。”
沈墨渊看着她，认真地说：“那我就换种方式陪着你。哪怕只是坐在旁边，看你跳舞。”
她心头一软，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
是陆羽发来的消息：【明天加练，我提前来调设备，你放心跳。】
她回了个“好”，放下手机，发现沈墨渊正盯着屏幕。
“你在看什么？”
“刚刚那段监控。”他指着画面角落，“灯架晃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但时间点不对。正常情况下不该有这种震颤。”
“你是说……有人动过？”
“不确定。”他放大画面，“但今晚值班记录显示，除了陆羽，没人进出过后台。”
姜悦兮皱眉，“所以他真的是碰巧发现的？”
“也许是。”沈墨渊收回目光，“也许不是。”
“你怀疑他？”
“我不轻易下结论。”他合上电脑，“但我得保护你，不管威胁来自哪里。”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门外又传来声音。
“哎你们听说没？有人说看见陆羽昨晚偷偷摸摸往后台搬东西！”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而且他走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扳手！”
“卧槽，该不会是他自己松的螺丝吧？为了救人立功？”
姜悦兮猛地站起身。
沈墨渊按住她的手腕，“别出去。”
“他们怎么能这么乱讲！”
“流言就是这样。”他声音沉了些，“真相还没出门，谣言已经跑遍全校。”
“可陆羽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他点头，“所以我才要去查清楚。”
他站起身，拿起手机，“我现在就调全部监控，从昨晚十点开始，一帧都不能少。”
姜悦兮看着他，“你真要这么做？”
“不是为了抓谁的错。”他看着她，“是为了还所有人一个清白——包括他，也包括我。”
她忽然抓住他的袖子，“等等。”
“怎么？”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呢？”
沈墨渊静静地看着她，“那我会当面问他——你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踩另一个人吗？”
她呼吸一滞。
他轻轻拉开她的手，“等我消息。”
转身出门时，走廊灯光正好暗了一下。
他脚步没停，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