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悬了两秒，最终一个字没打。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沈墨渊站在她旁边，刚从自动贩卖机里拿了瓶水，听见动静抬眼看她。
“不回？”他拧开瓶盖，声音很淡。
“回什么？”她仰头看他，“让她继续发？还是谢谢她提醒我男朋友曾经为谁拒绝相亲？”
他靠在墙边，喝了口水：“你要是真在意，我可以解释。”
“不用。”她摆手，“高中时候的事，我又没亲眼见。你现在站这儿，也没长两张脸，我信你就行。”
他低笑一声，把水递过去：“喝吗？”
她接过抿了一口，忽然皱眉：“等等，她怎么知道你们家安排相亲的事？这种私事，一般不会往外说吧。”
他收回瓶子，沉默了一瞬：“确实只有几个人知道。”
“那她算哪个‘几’？”她眯起眼，“是你告诉她的？还是……她本来就在你家人面前露过脸？”
他摇头：“没见过。我爸提过一次对象，是我表哥的朋友，后来被我拒了。理由是‘已经有喜欢的人’。”
“然后呢？”
“然后表哥酒桌上多喝了几杯，顺口说了句‘沈墨渊心里有人了’。林悦和他同届，听说了只言片语。”
姜悦兮啧了一声：“消息链还挺完整。”
“但她说‘他为我拒绝’，就是编的。”他语气平静，“我没提过任何人名字，更没拿她当挡箭牌。”
“我知道。”她靠在墙上，歪着头看他，“你要是真拿谁当借口，早该甩出去了。你这人最讨厌麻烦。”
他挑眉：“夸我？”
“陈述事实。”她伸手戳他胸口，“就像你现在站这儿，也没躲着我，说明你心里坦荡。”
他抓住她手指，轻轻捏了下：“所以你不生气了？”
“谁说我不气？”她抽回手，“我是气她老拿你做文章！我都快成被动吃瓜群众了。”
他失笑：“那你打算怎么办？等她再发一条，你也群发她抄作业的事？”
“那多low。”她翻个白眼，“我要让她自己收不住嘴。”
“什么意思？”
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她不是想证明你们关系特殊吗？那我就给她机会——明天摄影展筹备会，我让社长邀请她列席，当着所有人面聊聊‘协办事项’。”
他眸光微闪：“你想套她话？”
“不套。”她笑得狡黠，“我直接问：‘林学姐，你和沈墨渊到底有多熟？能不能具体讲讲那段‘被辜负的感情’？’”
他差点呛住：“你敢这么问？”
“怎么不敢？”她扬眉，“我又没造谣。是她自己到处传的，我只是请当事人澄清一下。”
他看着她，忽然伸手揉了把她头发：“行，随你闹。”
“这不是闹。”她拍开他的手，“这是立规矩。以后谁再打着‘过去’的旗号靠近你，都得先过我这一关。”
他点头：“早该这样。”
她正要说话，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那个号码。
【悦兮，我不是想破坏你们。只是有些话，不说出来，我会后悔。高三那年冬天，墨渊陪我在医院待了一整晚。那时候我发烧，他逃课守着我输液。你说，这样的感情，能说是普通朋友吗？】
姜悦兮看完，脸色没变，反而笑了。
“呵。”她把手机递给他，“这次升级了，开始打悲情牌了。”
他扫了一眼，眉心一拧：“胡说八道。”
“真的假的？”她歪头，“你有逃过课？”
“没有。”他语气冷了，“那天我在自习室刷题，班主任还点名表扬我全勤。”
“那她编得挺离谱啊。”她收回手机，“医院？输液？听着像偶像剧台词。”
“她根本没生过那场病。”他冷笑，“她爸是医院领导，真住院会有记录。我去查过。”
“哇哦。”她眼睛亮了，“你还偷偷调查人家？”
“不是我。”他淡淡道，“是我哥们看不下去，顺手查的。校友群里有人质疑她故事真实性，他就把证据贴出来了。”
“然后呢？”
“她删帖了，说是‘记错了时间地点’。”
姜悦兮抱着手臂晃了晃：“所以现在是狗急跳墙，开始无差别攻击？”
“应该是。”他凝视她，“但她不知道，越说越多，越容易露馅。”
“那就让她继续说。”她嘴角勾起，“我倒要看看，她能把童话编到第几集。”
他看着她，忽然低声：“你真一点都不担心？”
她愣了下，随即踮脚捏住他耳朵：“你说呢？这双耳朵，除了听我说话，还能听谁讲故事？”
他耳尖微微泛红，却没躲：“所以你是吃定了我？”
“对。”她松开手，转身往前走，“因为我知道，你连朋友圈都不给人点赞的人，怎么可能半夜陪谁输液？你连室友借你笔记都要写借条，能为谁逃课？”
他跟上去：“你对我还挺了解。”
“那是。”她回头一笑，“毕竟我可是把你微信步数、外卖订单、图书馆打卡时间全都摸清的人。”
他无奈：“你这是谈恋爱还是搞情报？”
“都是基本功。”她耸肩，“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万一哪天你被人冒充了呢？”
他失笑，伸手揽住她肩膀：“行，那你继续侦查。需要我配合演戏也行。”
“还真有。”她停下脚步，“下周学生会联谊，你得穿那件深灰西装，领带要我挑。”
“为什么？”
“因为上次林悦朋友圈发了个‘理想型穿搭’，配图就是那款。”她眨眨眼，“我要让她亲眼看看，她幻想的男人，已经被我穿在身上了。”
他低笑出声：“你真是……”
“是什么？”她追问。
“是我的。”他握紧她手，“从头到脚，全是我的。”
她脸颊微热，低头踢了颗小石子：“少来这套。”
两人走到宿舍楼下，她正要刷卡进门，手机再次震动。
又是那条号码。
【也许你不信。但我知道墨渊有个习惯——每次紧张时，会用左手转右手腕上的皮绳。那天在天台，他为我解开缠住头发的项链时，手一直在抖。】
姜悦兮猛地抬头看向他手腕。
那里空着。
她记得，他以前戴过一条黑色皮绳，很旧，几乎不离手。
“那条绳子呢？”她问。
他垂眸看了眼手腕：“去年断了，没再戴。”
“什么时候断的？”
“寒假前。”他抬眼，“你生日那天，我去给你取快递，箱子太重，拉扯时崩断的。”
她想起来——那天他拎着她网购的一大堆零食和护肤品爬上六楼，满头是汗，进门第一句是“你的泡面到了”。
“那根绳子……”他顿了顿，“是我妈留下的唯一东西。”
她心头一颤。
“所以。”他看着她，“如果真有什么‘紧张时刻’，我也只会为了重要的人手抖。而那天，我唯一紧张的是——怕把你的草莓牛奶摔了。”
她鼻子突然有点酸。
“她连这都知道？”他冷笑，“那条皮绳，全校只有三个人见过。一个是她，一个是帮我修过手表的店员，还有一个——”
“是谁？”她问。
“是你。”他直视她，“去年冬天，你在图书馆看见我戴着它写题，还问我是不是许愿绳。”
她怔住。
原来他记得那么清楚。
她吸了口气，飞快打字回复：
【林学姐，感谢分享。不过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沈墨渊那只手，现在每晚都会给我暖被窝。你说的那些‘专属记忆’，早就过期作废了。】
发完，她直接拉黑号码。
抬头看他：“断了就断了。新的，我给你编一条。”
“你会编？”
“不会就学。”她拽着他往校门口走，“走，去买材料。红色代表喜庆，黑色太丧了。我要编个五颜六色的，让你天天戴着，招摇过市。”
他任由她拉着，嘴角压不住地上扬：“你确定不是诅咒我？”
“是宣誓主权。”她回头瞪他，“听懂没？”
“听懂了。”他加快步伐跟上，“以后谁再提过去，你就拿这条新绳子抽她。”
“这主意不错。”她笑出声，“等编好了，第一个试手的就是你。”
他低笑着摇头，任她一路拽着穿过人群。
路过奶茶店时，她突然停下。
玻璃门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字迹陌生：
【墨渊，我在老地方等你。最后一面，求你来一趟。——悦】
她盯着那张纸看了两秒，撕下来揉成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老地方？”她冷笑，“她以为这里是高中教室走廊呢？”
沈墨渊没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更紧了些。
她仰头看他：“不去？”
“没约好。”他语气平淡，“我不去任何‘默认能见到我’的地方。”
她点点头，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输入一行字，拍照发朋友圈，配文只有两个字：
【占位。】
十分钟后，那张便利贴不见了。
她收起手机，重新挽住他胳膊：“走吧，绳子还没买呢。”
他嗯了声，脚步未停。
冬日阳光斜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像一道无声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