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把手机放回口袋，刚走出教学楼，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名字。
是舞蹈社的副社长，抱着一叠打印纸小跑过来：“等你呢！这是联排流程表，社长说让你和姜悦兮一起确认下动作衔接点。”
他接过纸页，目光扫过时间安排。“下周三下午四点，体育馆主厅？”
“对，街舞社那边也答应配合了。”她笑，“不过他们提了个要求——要在融合段加一段双人breaking托举，难度不小。”
他没说话，只是把纸折好塞进外套内袋。
副社长看了眼手表：“悦兮还在里面换衣服，你要不等等她？反正你们顺路。”
“不用。”他转身往训练场方向走，“我先去练一下新动作。”
***
姜悦兮拎着包走出更衣室时，发现外面已经没人了。
走廊灯亮着，映得瓷砖地面微微反光。她掏出手机，没有新消息。
“这家伙……走得还挺快。”她嘟囔一句，抬脚往外走。
到了楼下，风比刚才大了些，吹得她裙角轻轻摆动。她正要拐向宿舍楼，忽然看见远处训练场的灯光亮着。
玻璃门半开着，隐约能听见节奏强烈的鼓点音乐。
她眯眼一看——果然是沈墨渊。
他穿着黑色运动裤和短袖t恤，正在空地上反复练习一个转身接单膝跪地的动作，手臂带着明显的发力轨迹。一遍不行，再来一遍，膝盖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她皱眉，走近几步才发现，那动作的落点位置，正好是他打算在舞台上接住她的位置。
“疯了吧？”她推开门走进去，“这又不是体操比赛，用得着这么较真？”
音乐戛然而止。他回头，额前汗湿的发丝贴在皮肤上，呼吸略重。
“你怎么回来了？”
“我路过。”她把手里的包放在椅子上，“你倒好，半夜自己加训，还练这种高危动作？”
“不算半夜。”他关掉音响，“才九点二十。”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动作失败率很高？万一摔了怎么办？”
“不会。”他说，“我已经算好了重心角度。”
“谁信啊！”她上前一步，“你要是真想练，至少叫个人扶着吧？就这么硬上？”
他低头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以前也是这么练的。”
“以前是以前！”她声音提高了一度，“现在不一样了！”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他抬眼看她，眼神里有点意外。
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微热，别开视线：“我是说……你现在有搭档了，不能一个人扛所有风险。”
他沉默两秒，忽然笑了下：“所以你是担心我？”
“谁担心你！”她立刻反驳，“我要是看你摔了，演出直接崩盘，我才是受害者好吗！”
“嗯。”他点头，语气却带着点笑意，“你说得对。”
她瞪他一眼：“你还笑？”
“我不该笑？”
“不该！”
他收起笑容，但眼角还带着弧度：“那你说，接下来怎么练？”
她抱臂环胸：“明天集体排练的时候，我们先走一遍全场，再单独抠这段。而且——”她竖起一根手指，“你不准再半夜偷偷来加练，有事大家一起上。”
“好。”他干脆答应。
“真的？”
“真的。”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确定他没敷衍，这才松了口气：“算你懂事。”
***
第二天傍晚，舞蹈室再次聚齐。
街舞社的人准时到场，领头那位依旧帽子反戴，但态度明显收敛了不少。
“我们商量了一下，”他说，“那段托举我们设计了个过渡动作，你们看看能不能接上。”
说着，他做了个手势，旁边队友开始播放音乐。
前奏鼓点密集，紧接着是一个快速旋转加背身抛接的动作模拟。
姜悦兮看得直摇头：“这个速度太猛了，我们现代舞的节奏跟不上。”
“那就调整节拍。”沈墨渊开口，“把第三拍延长半拍，给你们留出反应时间。”
街舞社几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点头：“可以试试。”
“还有，”沈墨渊继续说，“托举落地时，我会用左腿支撑，右腿后撤缓冲。你们的抛接角度得稍微压低五度，不然容易撞到我的肩轴。”
众人一愣。
“你连这个都懂？”对方问。
“查过资料。”他淡淡道，“也试过几次。”
姜悦兮悄悄拉他袖子：“你昨晚是不是又去练了？”
他没否认：“只试了两次。”
“你还骗我说不来了！”
“我说的是‘不准半夜偷偷来’。”他纠正，“昨晚八点五十，不算半夜。”
“你——”她气结，“钻空子是吧！”
旁边人听得直笑。
街舞社领头的拍拍手：“行了，别吵了，先合一次看看。”
音乐响起，双方开始走位。
前半段对抗部分流畅完成，进入融合段落后，节奏逐渐统一。当街舞社做出抛接动作时，沈墨渊准确卡点切入，稳稳接住姜悦兮的手腕，顺势将她带入旋转。
最后一个托举动作，他单膝跪地，双手托住她腰侧，用力向上一送。
她腾空而起，在空中完成一个小幅度翻转，随后精准落回他臂弯。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成了！”有人喊。
街舞社那群人围上来：“你们这配合……绝了。”
“主要是他稳。”姜悦兮笑着看向沈墨渊，“我闭着眼都能跳。”
“别闭眼。”他低声说，“我怕你真摔了。”
她撇嘴：“你不是说不会吗？”
“我是说‘我不会让你摔’。”
一群人哄笑起来。
社长赶紧记笔记：“这段定下了！明天就把视频录下来交给学生会审核。”
***
晚上十点，舞蹈室只剩他们俩。
其他人走后，沈墨渊打开电脑，开始剪辑今天的排练视频。
姜悦兮坐在角落吃泡面，一边看一边吐槽：“你这剪辑技术越来越专业了，以后要不要考虑转行做后期？”
“不做。”他头也不抬，“我就做你的舞伴。”
“油嘴滑舌。”她吸了一口面条，“不过……今天那个托举，你膝盖会不会疼？”
“没事。”
“骗人。”她放下碗，走过去看他屏幕，“你每次说‘没事’的时候，都是有事。”
他顿了下，终于开口：“昨天练完有点肿，今天好了。”
她立刻蹲下查看他膝盖：“都红了！还说没事？”
“真的不严重。”
“不行！”她站起身，“从明天开始，你必须戴护膝！不然我不跟你搭了！”
“好。”他妥协，“我戴。”
她盯着他确认了几秒，才重新坐下：“这还差不多。”
视频剪到一半，他忽然暂停。
画面定格在她腾空跃起的那一帧。
灯光打在她脸上，发丝飞扬，嘴角扬起，眼睛亮得像能透出光来。
他看着看了很久。
“干嘛停这儿？”她凑过来，“是不是哪里不对？”
“没有。”他轻声说，“就是觉得……挺好看的。”
“废话，我当然好看。”她得意地扬下巴。
他没反驳，反而点了保存，新建了一个文件夹。
输入名字：【校庆预演_01】
然后把视频拖了进去。
她歪头看他：“你干嘛建这么多文件夹？”
“存着。”
“存这么多干嘛？”
“以后给你看。”
“我又不是记不住。”
“但我怕我忘了。”他转头看她，“忘了你现在这个样子。”
她怔了下，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你……说什么呢？”
他收回视线，继续操作电脑：“没什么，快十二点了，送你回去。”
她没动。
“怎么？”
“你就不能再说一遍刚才那句话吗？”
“哪句？”
“说你会怕忘记我的样子那句。”
他停下动作，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然后低声说：“我怕有一天，你会不喜欢跳舞了，或者不再站在我对面了。所以我得把现在都存下来。”
她眼眶忽然有点热。
“傻不傻？”她声音软了下来，“我才不会离开呢。”
他笑了笑，起身拿外套：“走吧，再不走宿管阿姨要锁楼了。”
她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拽住他手腕：“喂。”
“嗯？”
“下次加练……叫我一起。”
“好。”
她这才松手，蹦跳着走在前面。
他跟在后面，看着她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气。
夜风吹过走廊，门缓缓合上。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是刚刚自动备份的照片上传成功提示。
屏幕上最后一张图，是她笑着回头喊他快点跟上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