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号穿过那层柔韧的水膜屏障,船身微微一震,脱离了海水的浮力,缓缓落在了一片松软、散发着微光的白色珊瑚沙地上。
屏障之内,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淡淡的、类似檀香与海藻混合的奇异芬芳,沁人心脾。抬头望去,是由无数发光珊瑚枝桠交织成的“天空”,投下柔和如月华般的光晕,将岛屿内部映照得如梦似幻。
辰霄第一时间检查船体。
破浪号符文黯淡,多处有细微裂痕,灵石储备确实已不足三成。
他迅速布下几个简易的警戒和聚灵阵法环绕船只,随后将目光投向身旁气息萎靡的赤霄。
“别动,我先帮你处理伤势。”辰霄按住想要起身的赤霄,掌心泛起温和的青光,仔细探查他体内情况。
蚀灵之力如附骨之疽,仍在不断侵蚀他的经脉和妖力,之前强行催动火系神通更是雪上加霜。
“啧,这帮墟渊杂碎的力量,真够麻烦的。”赤霄龇牙咧嘴,额头渗出冷汗。
辰霄不言,取出一支玉瓶,倒出几粒散发着浓郁生机的碧绿丹药让赤霄服下,随后双手结印,引动周围纯净的水灵之气,混合自身精纯法力,化作涓涓细流,缓缓注入赤霄体内,小心驱散着那些阴冷的蚀灵之力。
过程缓慢而耗神,辰霄额角再次见汗,但效果显着,赤霄脸上那不正常的灰败气息渐渐褪去,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起来。
就在治疗接近尾声时,辰霄神色一动,赤霄也猛地握紧了身旁的战斧。
岛屿深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一道身影自发光珊瑚林中缓步走出。那是一名老者,身着简单的麻布长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温润而充满智慧。
他手中拄着一根看似普通的珊瑚杖,气息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深不可测。
老者目光扫过破浪号船身的碧波城符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追忆与了然,随后看向警惕的辰霄和挣扎欲起的赤霄,温和一笑,“外界来的客人,不必紧张。老朽是此地的守岛人,你们可以叫我白翁。此地名为莹光珊瑚屿,乃是葬星海沟中一处难得的净土,受上古遗阵庇护,墟渊之民难以察觉,更无法侵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让人不自觉心生信任。
辰霄并未完全放松警惕,但礼数周全,拱手道:“晚辈辰霄,这位是我的同伴赤霄。多谢白翁前辈容我等在此落脚疗伤。不知前辈可知,方才引我们前来此地的那位驾驭青玉飞舟的兄台是……”
白翁抚须轻笑。“那是岛上的护卫,名叫墨雨,性子急了些,但心是好的。他感知到星骸迷廊有异动,前去查探,应该是恰巧遇上了你们。此地时有受墟渊追迫的修士误入,能帮则帮,亦是缘分。”
“星骸迷廊?”辰霄捕捉到这个名词。
白翁点点头,神色略显凝重。“那是上古大战时崩碎的空间碎片与阵法残留结合形成的险地,内部时空错乱,杀机四伏,更是连接着墟渊之民活动的一些区域。你们能从中脱身,实属侥幸。也多亏了你们这艘船……”
他目光再次落在破浪号上,“这上面的符文,源自碧波城吧?而且,并非凡品,隐隐带有‘海源晶’的气息。若非此船与这片海域,与那上古遗阵有些渊源,恐怕也难以在迷廊中支撑到墨羽小友赶到,更无法轻易找到并进入这莹光珊瑚屿。”
辰霄心中一震,对方竟一眼看出破浪号跟脚,甚至点出了海源晶。
他不再隐瞒,将遭遇墟渊追兵、闯入珊瑚林、被迫进入迷廊的经历简要说了一遍,并提及寻找失踪少苒之事。
白翁沉吟片刻,“据老朽所知,墟渊之民近年来在葬星海沟深处活动频繁,似乎在谋划什么,并且抓捕拥有特殊血脉或精通阵法、拥有纯净水灵之力的修士。他们有一处重要据点,位于海沟极深处的暗渊裂谷附近。那里被强大的蚀灵迷雾笼罩,寻常方法难以靠近,神识探查也会被扭曲。你们那位朋友,若真被他们所擒,很可能被带往那里。”
赤霄急道:“那还等什么?修养好了就直接杀过去!”
白翁摇头,“暗渊裂谷凶险异常,不仅有墟渊高手坐镇,其环境本身就能消磨灵力,侵蚀神魂。贸然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而且,要穿越蚀灵迷雾,需要特殊的方法或器物。”
辰霄冷静问道:“请前辈指点,该如何穿越那蚀灵迷雾?”
白翁看向辰霄,说道:“方法有二。其一,找到并利用定波珠,此宝能定住一片区域的水流与能量,自然也能辟开迷雾。据传碧波城曾有一颗,但早已失落。其二……”他顿了顿,“依靠你对海源晶的感应。海源晶乃万水之源碎片,至纯至净,天生克制蚀灵之力。你既能驱动蕴含其气息的船只,或许能借此在迷雾中勉强辨明方向,但消耗极大,且无法持久。”
辰霄沉默。
定波珠虚无缥缈,唯一能依靠的,果然还是海源晶。
但这无疑将大大增加暴露的风险。
“你们且先在此安心疗伤。”白翁道,“莹光珊瑚屿中心有一处灵漱泉眼,其泉水对驱除蚀灵之力、恢复伤势有奇效。待你们状态恢复,再作打算不迟。至于前往暗渊裂谷的详细路径,老朽这里有一份古老海图,或可参考。”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辰霄与赤霄郑重道谢。
在白翁的指引下,他们来到岛屿中心的灵漱泉眼。
那是一个被七彩珊瑚环绕的小池,池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浓郁的灵气和勃勃生机。
赤霄迫不及待地跳入其中,运转妖力吸收药力,身上残留的蚀灵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逼出、净化。
辰霄也盘坐池边,调息运功,恢复消耗的法力和神识。
数个时辰后,两人状态均已恢复大半,甚至赤霄因祸得福,妖力更加凝练。
白翁如期而至,将一枚记录着古老海图的玉简交给辰霄。
“切记,暗渊裂谷非同小可,万事谨慎。若事不可为,保全自身为上。”白翁谆谆叮嘱。
辰霄接过玉简,神识沉入,将复杂的海图路线铭记于心,尤其标注了暗渊裂谷和几处危险区域的位置。
“多谢白翁前辈相助之恩,辰霄铭记于心。”
告别白翁,破浪号再次启程,穿过屏障,重新没入幽暗的海水之中。
根据海图指示,他们需要绕过一片危险的电鳗雷泽和巨大的海底漩涡群,才能接近暗渊裂谷的外围。
有了明确方向和海图预警,辰霄操控破浪号谨慎前行。
途中,他们遭遇了成群结队、能释放强烈电流的幽蓝电鳗,依靠辰霄精准的操控和赤霄狂暴的斧风惊险穿过;也避开了那吞噬一切、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巨大漩涡,感受到大自然无可匹敌的伟力。
越是深入,周围环境越发死寂荒芜,海水变得冰冷刺骨,连深海鱼类都几乎绝迹。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弥漫,让人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