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澜的灵觉,如同在无边恶臭的沼泽中,寻找一朵早已腐烂的莲花最后残留的一丝清香。这是一个极其痛苦且危险的过程,“遗落守望者”那充满污染的意识不断试图同化、腐蚀她的探知。
她看到了破碎的画面:古老的星穹,守护文明的誓言,与“终末黄昏”的抗争,同伴的相继陨落,最终的绝望,被黑暗捕获,意志被一点点磨灭、扭曲……无尽的岁月中,只剩下对“存在”本身的憎恨,以及对“无”之安宁的病态渴望。
在这片意识的废墟最深处,星澜终于触碰到了那一丝几乎熄灭的微光——那是一段早已被遗忘的旋律,是这位“守望者”在其故乡星球、在其文明尚且繁盛时,为其挚爱之人所吟唱的、关于星辰与希望的歌谣。
星澜没有试图用力量去唤醒它,那只会激起更强烈的反抗。她只是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共鸣之魂”,轻轻地、反复地“拨动”着这一丝微光,将这段破碎的旋律,以其最原始、最纯净的形式,在这位“守望者”死寂的心海中,重新“演奏”了出来。
“……”
“遗落守望者”挥舞寂灭权杖的动作,猛地一滞。
那双不断坍缩的眼眸中,疯狂的旋转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那充斥天地的憎恨意志,出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缺口。
就是现在!
云逸动了。他没有攻击,而是将太初之力凝聚成一道无比纯粹、不含任何攻击性、只包含着“理解”、“包容”与“存在本身价值”的信息流,沿着星澜开辟出的那一丝心灵缝隙,直接灌注而入!
这道信息流,如同温暖的阳光,照进了被冰封万古的深渊。
“守望者”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它发出无声的咆哮,充满了痛苦与挣扎。那被遗忘的歌谣与云逸传递的“存在意义”在其核心激烈冲突。
“……不……那是……虚妄……”它的意志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混乱。
“存在的意义,不在于永恒,而在于经历本身。”云逸的声音平和而坚定,直接在其意识核心响起,“即使是终末,也无法抹杀你曾经守护过的星光,无法否定你心中曾存在过的歌谣。这份‘曾经存在’,本身就是对‘无’最强的反驳。”
“遗落守望者”的动作完全停止了。那由它引动的“遗影壁垒”洪流也随之缓和下来。它呆呆地“看”着前方,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融化。
良久,它那充满死寂的意志,传来一声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叹息:
“……歌……那是……她的歌……”
下一刻,它那庞大的、由遗影构成的身躯,开始从内部散发出柔和的光。它没有攻击,也没有消散,而是缓缓地、缓缓地转向那巨大的“遗影壁垒”。
它举起了手中的寂灭权杖,但这一次,权杖顶端凝聚的不再是毁灭,而是它自身存在最后的一点光华,混合着那段被找回的逝去之歌的旋律。
权杖点出,轻轻触在壁垒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冰雪消融般的、细微的脆响。那坚不可摧的、由无数被否定存在构成的“遗影壁垒”,从被触碰的那一点开始,如同被阳光照射的朝露,悄然蒸发、消散,露出了其后方的通路。
“遗落守望者”的身影在光华中变得越来越淡。在彻底消散前,它最后回望了云逸四人一眼,那双眼眸中的坍缩已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般的平静,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感激。
壁垒消失了,通往“归无之眼”的最后障碍被扫清。
四人面前,只剩下那片搏动着的、终极的黑暗核心。而“万影归一”的进程,似乎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那“归无之眼”的搏动声,如同擂响在灵魂深处的战鼓,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终极的对决,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