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大宋太子赵桓的府邸。此处虽处异域,却依旧保持着宋式园林的雅致与清幽,亭台水榭,竹影婆娑,与城外蒙哥推行的“草原化”景象判若两个世界。今日,这片宁静却被蒙古总督蒙哥的到访打破。
蒙哥此来,名义上是为答谢大宋在武器贸易上的“支持”(尽管赵桓始终秉持中立),实则带着炫耀实力与试探底线的双重目的。他带来的礼物极其丰厚,从北地的珍稀皮毛到西域的宝石明珠,琳琅满目。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随行带来的九名少女。
这些少女皆堪称绝色,年龄不过二八,却身着九种不同风格的服饰——有江南水乡的婉约襦裙,有草原风情的艳丽袍服,甚至还有仿制希腊风格的薄纱……她们被引至厅堂中央,如同展示最珍贵的货物,在蒙哥的命令下,怯生生地、缓慢地旋转,供宾主观赏。
蒙哥踞坐席上,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言语间毫无顾忌:“太子殿下!你看这些女子,皆是万里挑一!听闻大宋诸帝,皆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此乃人伦大道,无非就是为了开枝散叶,多子多福,方能江山永葆,基业万年!这些小小心意,还望殿下笑纳,亦可为殿下在这西方之地,增添些许闺阁之趣,延绵优秀血脉!哈哈哈!”
他笑声洪亮,却带着一股将人物化、视情感与礼法为无物的蛮悍。堂中侍立的宋人官员无不面露尴尬或愤然之色,却敢怒不敢言。
赵桓坐于主位,面色平静如水,手中把玩着一只温润的玉如意。他目光扫过堂中那些惊恐不安的少女,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与冷意。待蒙哥说完,他方才轻描淡写地微微一笑,笑容温润却带着疏离:
“蒙哥总督美意,本宫心领了。”他语调平和,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圣人亦有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闺阁之事,最是耗费心神。不过,”他话锋微转,带着一丝无奈的调侃,“总督如此盛情,我若坚拒,倒显得不近人情了。我也不得不领情了。”
他这话,看似妥协接受,实则引经据典,暗指蒙哥此举近乎“小人”之行,且将接收这些女子视为一种“麻烦”,轻飘飘地将蒙哥炫耀“雄性功绩”的举动,化解为不得不应付的人情往来,姿态依旧高高在上。
蒙哥闻言,粗犷的眉头一挑,他虽对汉学一知半解,却也听出了赵桓言语中的揶揄之意。他非但不恼,反而觉得这是宋人特有的“虚伪”与“矫情”,当即拿出自己仅知的几句《论语》反诘,试图拉近彼此“男人”间的距离,声音更加洪亮:
“殿下何必过谦!孔夫子不也说过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摊开双手,做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试问天下,哪个男人不好色呢?! 此乃天性!如同雄鹰追逐蓝天,骏马渴望草原!压抑天性,岂是君子所为?我等英雄豪杰,更当率性而为才是!”
他这番理直气壮的“率性”言论,将圣人之言曲解为纵欲的借口,彻底暴露了其与宋人精致、含蓄、重礼法内核的文化之间,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赵桓眼底深处的冷意更甚,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抹淡然的笑容,不再与之争辩,只是轻轻抬手,示意侍从将那些少女先行带下安置。他心中明镜似的,与蒙哥谈论礼法仁心,无异于对牛弹琴。这场看似宾主尽欢的拜访,在这关于“女子”与“好色”的简短交锋中,已将两人乃至两种文明背后截然不同的价值观,昭示得清清楚楚。
蒙哥自以为投其所好,用财富与美色便能笼络这位大宋太子,却不知在赵桓眼中,他这番作为,不过是野蛮未化的又一明证。而赵桓那句“不得不领情”,背后隐藏的,是深深的厌恶与审慎的权衡。收下,是暂缓冲突的权宜;而这份“人情”背后所代表的屈辱与危机,已在他心中刻下了一道清晰的印记。法兰西岛的未来,在杯觥交错与美色展示之下,暗流愈发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