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枭目光沉沉，落在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的海面上。
这四个字，比之前所有的情报加在一起，都更让他感到棘手。
这意味着敌人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理解范畴的机动能力。
苏白点了点头，她的脸色因为精神力的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残留的能量波动很微弱，而且极不稳定，像是……一次失败或者不完整的传送留下的痕迹。但性质不会错。”
她看着陆枭，语气肯定，“那个‘净化’装置，不是通过常规方式抵达这里的。”
陆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敌人，是从另一个维度发动的攻击。
苏白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和能量残骸的味道，让她微微蹙眉。
“我想……去看看那堆沙子。”她轻声说。
陆枭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黑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担忧：“你的身体……”
“我没事。”苏白打断了他，“只是感知，不消耗太多力量。‘净化’是通过激活‘湿婆’体内的东西来完成的，那么，在他最后的生命信息里，一定留下了什么。”
这是一种直觉，一种她身为【深海主宰】对生命能量的本能直觉。
“好，我来安排”陆枭没有再多问。
……
特制的合金囚室里。
原本关押着“湿婆”的地方，此刻只在地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的沙状粉末。
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技术人员正小心翼翼地用工具采集着样本，旁边的仪器屏幕上，显示着一连串无法解读的混乱数据。
“奇怪，完全检测不到任何有机物成分，连最基础的碳基反应都没有……”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
陆枭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让整个囚室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全部出去。”他言简意赅。
为首的一个中年专家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陆团长，我们的分析才刚刚开始，这些残留物非常关键，说不定能找到……”
“我说了，全部出去。”陆枭的目光扫过他，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让那位在学术界颇有地位的专家，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这是命令。”
那股上位者的绝对压迫感，让在场的所有技术人员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他们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放下手中的工具，鱼贯而出。
陆枭回身，对着等待的苏白伸出了手。
苏白将自己微凉的指尖放入他宽厚温热的掌心，被他牵着走了进去。
沉重的合金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和视线。
苏白走向那堆静静躺在地上的灰白色沙砾。
在明亮的灯光下，它们看起来就是最普通的沙子，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苏白缓缓蹲下身，却没有用手去触碰。
她白皙修长的右手，悬停在那堆沙砾上方约莫一掌的距离。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一缕微不可见的光晕，从她的掌心缓缓流淌而出，轻柔地笼罩住那堆灰白的粉末。
【生命感知】！
在她的意识世界里，这堆无机物，变成了一块记录了生命最后时刻的“能量琥珀”！
无数破碎的、混乱的信息碎片，像是汹涌的潮水，瞬间涌入了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
……
天空中，那片诡异的红云。
细密的，带着铁锈味的雨丝落下。
“湿婆”坐在椅子上，脸上还带着嘲讽的狞笑。
当第一滴红雨，透过通风系统渗入囚室，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他体内的某种东西，被唤醒了！
那是一种被“方舟”组织提前植入他身体最深处的，纳米级别的执行器！
苏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微小的机器，将他体内的蛋白质、骨骼、水分，一切构成生命的基础物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进行着最底层的分解与重组！
“湿婆”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惊恐。
他的意识，像一台即将被格式化的硬盘，所有的数据都在飞速地流失。
然而，就在他被彻底“净化”，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前一秒。
一个画面，他曾经在接收最高级别指令时，惊鸿一瞥过的徽记，划过了他最后的意识残片！
那是一个由一根古朴的权杖，和一只温顺的绵羊，交叉组成的诡异图案！
图案的下方，还有一行模糊不清的字。
“牧羊人”！
……
“噗！”
苏白猛地睁开眼睛，身体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及时地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地带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小白！”
陆枭紧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苏白靠在他怀里，急促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脸色白得像一张纸。
这种逆向解析生命消散过程中的残留信息，对她精神力的消耗，远比操控海水要大得多。
“我没事……”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陆枭二话不说，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到旁边一张干净的椅子上，让她坐下。
他又拧开随身的水壶，递到她唇边。
清凉的水滋润了干涩的喉咙，苏白感觉好了许多。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陆枭那张写满了担忧和紧张的脸，轻轻摇了摇头。
“陆枭，我找到了。”
陆枭蹲在她面前，握住她冰冷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找到了什么？”
苏白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另一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纸，和笔。”
陆枭立刻起身，从囚室角落一个记录台上撕下一张干净的记录纸，又找来一支笔，递给她。
苏白接过纸笔，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自己的手腕。
她凭借着那最后烙印在脑海里的画面，一笔一划地，在白纸上勾勒着。
当最后一笔落下，苏白将那张纸递给了陆枭。
陆枭接过纸，目光落在那个图案上时，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骤然收缩。
“这是……”
“‘牧羊人’。”苏白看着他说道，“这是他的徽记。我在‘湿婆’最后的意识残片里看到的。”
陆枭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将那张薄薄的纸捏出了褶皱。
这是他们第一次，掌握到关于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毒蛇的，如此具象化的线索！
陆枭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张画着徽记的纸，郑重地放进了口袋里。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额角的汗珠。
苏白轻声说：“陆枭，我想回去了。想抱抱朝汐。”
“好，我们回家。”陆枭毫不犹豫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