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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深了。
蓝海俱乐部顶层的办公室里，张海没有开灯，巨大的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璀璨灯火尽收眼底，却丝毫无法照亮他脸上的阴霾。
桌上的加密电话传来一个经过处理，听不出任何情绪的电子音。
“目标‘叶澜’，真实姓名叶天赐。京城叶家人，家族主营实业，背景干净。此人是家族三代单传，从小被送往海外，性格乖张，热衷极限运动与奢侈品，有清晰的消费记录和出入境记录。三年前因在国外飙车伤人，被家族强制召回，处于半软禁状态。近期以考察东海市投资环境为由，获得自由。所有资料均已核实，无任何破绽。”
无任何破绽。
张海的手指在光滑的黑胡桃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个完美的故事，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清道夫”的效率他从不怀疑，能在二十四小时内将一个人从出生到现在的履历挖得底朝天，并且做到“交叉验证，无懈可击”，这本身就是一种恐怖的能力。
可正是这份“完美”的履历，让他心中的疑云不减反增。
一个在蜜罐里泡大的，脑子里除了跑车和女人的蠢货，会拥有那种眼神？那种在地狱里淬炼过，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的眼神？
他会精准地预判到公募基金的斩仓点，并且用一种最粗暴、最不合逻辑的方式，试图去抢那带血的筹码？
这不合理。
除非……这份履历本身，就是伪造的。
一个能调动资源，伪造出一份连“清道夫”都查不出破绽的履历的人，他的能量，又会达到何种地步？
张海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有意思。
不管你是真的“叶天赐”，还是披着羊皮的“叶澜”，这场游戏，都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继续盯着。”他对着电话，用温和的语气下达了冰冷的指令，“不要惊动他。我要知道他每天见了谁，说了什么，甚至……吃了什么。”
挂断电话，张海端起那杯早已冷掉的红茶，一饮而尽。
他喜欢这种感觉，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在给一个身份不明的病人做开颅手术。他会用最精细的手法，一层层剥开对方的伪装，直到看见那颗跳动的心脏，究竟是红色，还是黑色。
……
与此同时，城中村那间简陋的出租屋内。
叶澜刚刚结束一组极限体能训练，汗水浸透了背心，勾勒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他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静静地坐在床沿。
他能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从四面八方朝他收拢。
“清道夫”的效率，他比谁都清楚。三年前，恩师林正雄就是在这张网下，被一步步污名化，最后彻底“被精神病”的。
他伪造的身份，或许能骗过普通人，但骗不过张海这种多疑的狐狸。
昨天的试探，他看似赢了，实则输了。
他暴露了自己对盘面的精准嗅觉，这与一个纨绔子弟的人设，产生了致命的冲突。
现在，他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演员，脚下是万丈深渊，而对面，张海正拿着一把剪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他不能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任何主动的出击，都可能暴露他的真实意图。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另一把刀，从张海意想不到的方向，刺破他的防线。
他打开那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熟练地登录了几个财经新闻网站和社交媒体平台。
他在等林悦。
凌晨两点，东海财经报社的编辑部依旧灯火通明。
林悦双眼布满血丝，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外卖盒子和咖啡杯。
她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十个小时。
叶澜给她的线索，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深渊的大门。
东海市第一精神病院。
这家在公众视野里一直以“公益”、“慈善”形象示人的机构，其背后的股权结构，经过层层穿透，最终指向了几家注册在海外的离岸公司。而这几家公司，又与“金手哥”所在的“蓝海传媒”有着千丝万缕的资金往来。
一条以“精神病院”为掩护，通过“传媒公司”和“直播间”进行非法募资和洗钱的隐秘链条，已经若隐若现。
但，证据链还不够完整。
尤其是那个核心人物，张海。他隐藏得太深了，所有的交易都通过防火墙和代理人完成，根本抓不到他的直接把柄。
而恩师林正-雄的档案，更是被列为“最高机密”，她动用了所有关系，都无法查阅。
直接曝光？
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凭她现在掌握的这些间接证据，不仅无法给对方定罪，反而会立刻招来灭顶之灾。
林悦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想起了叶澜那天的警告，想起了那个屈辱下跪的女孩，想起了那个叫张海的男人脸上那温和而又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她不能退。
既然无法一击致命，那就先撕开一道口子，让阳光照进去！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
半小时后，一篇名为《“股神”直播间背后：是财富密码，还是精心编织的围猎场？》的深度报道，出现在了东海财经的官方网站上。
文章没有直接点名张海，也没有提及精神病院。
而是以一个普通股民的视角，详细剖析了以“金手哥”为代表的“网红股神”现象。
从他们如何利用夸张的言辞和pS的盈利截图吸引粉丝，到如何通过所谓的“粉丝群”、“VIp会员”进行收费，再到他们推荐的股票，往往在散户追高买入后，便立刻上演高台跳水……
文章的笔触冷静而克制，没有煽动性的言辞，只是将一个个血淋淋的案例和公开的数据摆在读者面前，引导他们自己去思考。
这篇文章，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天亮之后，迅速激起了层层涟漪。
“卧槽，这记者胆子真大啊！这不是指着‘金手哥’的鼻子骂吗？”
“别说，我上个月跟金手哥买的‘未来科技’，现在还套在山顶上呢！”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哪有天天涨停的好事，原来是联合收割机啊！”
舆论，开始发酵。
当天下午，“金手哥”照常开启了直播。
但直播间的气氛，却和往日截然不同。
弹幕里，除了惯常的“老师666”、“金手哥牛逼”之外，开始出现越来越多不和谐的声音。
“哥，东海财经那篇文章说的是你吗？”
“老师，我们是不是被当韭菜了？”
“别念稿子了，敢不敢把你的交割单拿出来看看？”
“金手哥”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他试图用一贯的“格局”、“信仰”来搪塞，但质疑的弹幕却越来越多。
“一群黑子！见不得我带家人们赚钱！”他终于忍不住，在直播间里破口大骂，“房管！把这些带节奏的全部给我踢出去！永久禁言！”
疯狂的禁言，反而像火上浇油，让更多原本将信将疑的观众，开始相信那篇文章的真实性。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
蓝海俱乐部。
李明团队的一个负责人，正拿着平板电脑，向张海汇报着情况。
“张总，就是这个叫林悦的记者。公关部那边查过了，没什么背景，就是个愣头青。要不要……”他做了一个“处理掉”的手势。
张海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那篇报道的作者署名上。
林悦。
他想起了那个在偏厅里，差点被识破的“女服务员”。
他再联想到那个行事乖张的“叶公子”，如何“恰到好处”地发飙，为这个女服务员解了围。
巧合？
张海的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
这个局，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不必了。”他淡淡地说道，“一个想出名的记者而已，用不着那么麻烦。”
他顿了顿，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让公关团队动一动，这位林记者，不是想出名吗？我们帮她一把。把她塑造成一个为了博眼球，不惜造谣生事，敲诈勒索的无良媒体人。记住，要用‘网络暴力’的方式，让她身败名裂，让她自己闭嘴。”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叶澜看着电脑屏幕上，那篇报道下面开始涌现出大量的人身攻击和污言秽语，嘴角的笑意，缓缓凝固。
【系统提示：检测到针对关联人物‘林悦’的定向舆论攻击，数据模型匹配‘黑公关’行为模式，攻击源头指向多家与‘蓝海传媒’有关联的营销公司……】
他知道，庄家联盟的反击，开始了。
而这一次，他们攻击的目标，不再是虚拟的股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ps：庄家联盟的黑公关已经启动，叶澜会选择亲自下场，还是用更隐秘的方式保护林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