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神像的崩塌
互联网没有记忆，但互联网有服务器。
当叶澜那份名为《关于600xxx“神秘主力”的真相》的报告，像一枚点燃引信的核弹，被投放到网络的海洋里时，它所掀起的，是海啸。
最先沦陷的是各大股票论坛。
前一秒还在为“神秘主力”摇旗呐喊，分析其“建仓手法多么高明”、“格局多么宏大”的帖子，下一秒就被愤怒的血红色文字淹没。
“我操！出货！他妈的居然是在出货！”
“那张资金流向图是真的吗？谁能告诉我这是p的？我刚把房子卖了加仓啊！”
“楼上的兄弟，走好不送。我刚看了一下，董事长那个子公司减持的公告，藏在犄角旮旯里，上周就发了！是我们瞎了眼！”
“什么狗屁神秘主力！这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诈骗！杀猪盘！”
“我现在就想知道，写这份报告的到底是谁？这才是真神啊！一己之力，把庄家底裤都给扒了！”
紧接着，是各大财经媒体和自媒体。嗅觉敏锐的编辑们，第一时间就验证了报告中几个关键信息的真实性——比如那个子公司的减持公告。当确认无误后，一篇篇措辞更加严厉、标题更加耸人听闻的深度报道，被连夜赶制出来，推送给了数以亿计的用户。
《惊天骗局！“十年幽灵”竟是百亿出货的屠刀！》
《谁在导演“神秘主力”？散户的狂欢，庄家的盛宴！》
《从涨停到跌停，三万股民的噩梦一日！监管何在？》
舆论的火，被彻底点燃了。它不仅烧向了天穹联盟，也烧向了每一个参与这场“剧本杀”的狂热信徒，将他们从发财的美梦中，无情地烫醒。
棋牌室里，嘈杂的麻将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烟雾依旧缭绕，但空气中那股属于胜利者的喧嚣，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所有人都围在光头男身边，死死地盯着他的手机。屏幕上，正是那篇刷爆全网的分析报告。
“假的……这肯定是假的……”光头男的嘴唇在哆嗦，他一遍遍地刷新着页面，似乎想刷出一个辟谣的公告来，“这是那个新主力，为了抢筹，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对，一定是这样！”
“可……可是……”旁边那个瘦高个，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我刚去查了，那个减持公告，是真的……”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我的钱啊！”一个刚用养老金追高买入600xxx的老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捂着胸口瘫倒在地。
“快卖！快卖啊！”
“完了，跌停了，卖不出去了！”
“我杀了你这个骗子！”一个红了眼的男人，一把揪住瘦高个的衣领，“不是说这是人工智能吗？不是说比‘星尘科技’还牛吗？”
“我……我也是听我侄子说的啊！”瘦高个快要哭出来了。
一片混乱中，只有张国福静静地坐着，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他没有去看那篇报告，也没有参与那场混乱。他的眼睛，只是空洞地望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两个代码，两种颜色，构成了他此刻人生的全部。
600xxx，那只他刚刚逃离的股票，以一个触目惊心的深绿色跌停板，封死了所有出逃的道路。他侥幸躲过了一劫。
然而，他所有的资金，都躺在另一只股票里。
300xxx。
这只被他、被所有人当成“真龙天子”的股票，此刻的K线图，像一道从山顶倾泻而下的瀑布，一头扎进了深渊。从涨停到下跌八个点，不过短短十几分钟。
刘玄的疯狂砸盘，和600xxx骗局暴露引发的连锁恐慌，形成了一场完美的风暴，将这只刚刚被捧上神坛的股票，撕得粉碎。
张国福的账户里，那个代表着总资产的数字，正在以一种让他肝胆俱裂的速度，飞快地缩水。
二十万。
十八万。
十六万……
那不是数字，那是老伴一辈子省吃俭用的血汗，是孙子未来的希望，是他赌上全部尊严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想起了那个光头男拍着他肩膀大笑的样子——“老张，你终于开窍了！”
他想起了自己按下“买入”键时，那种孤注一掷的悲壮。
他想起了叶澜那张年轻而又严肃的脸，和他那句警告——“不要相信故事，要相信常识。”
原来，自己不是开窍了。
是又一次，飞蛾扑火。
而且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烧得更彻底。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哭喊，也没有咒骂。一种巨大的、无边无际的荒谬感和绝望感，淹没了他。他只是觉得很可笑。
自己就像一个猴子，在两个耍猴人的鞭子下，从一个火坑，奋力地跳进了另一个更深的火坑。
“啪嗒。”
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屏幕碎裂开来，像他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
安全屋里，林悦看着屏幕上那两只股票的惨状，以及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哀嚎，心情复杂。她既为叶澜的雷霆手段感到震撼，又为那些被收割的散户感到一丝不忍。
“刘玄……他彻底输了。”林悦轻声说。
“不，他只是输了这一局。”叶澜的表情很平静，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他输掉的，是市场对‘幽灵账户’这个故事的信任。从今天起，只要有沉睡的账户异动，散户的第一反应将不再是‘神秘主力来了’，而是‘是不是又一个杀猪盘’。”
叶澜的这一击，打掉的不仅仅是刘玄一只股票的出货计划，而是从根源上，摧毁了刘玄后续一系列“剧本”的根基。
“他会怎么反击？”林悦问。
“他？”叶澜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嘲弄，“一个习惯了当神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的信徒都跑了，神像也被砸了，你猜他会做什么？”
叶澜没有说下去，只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他知道，刘玄这种人，绝不会善罢甘甘休。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骗子，要么仓皇逃窜，要么，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天穹联盟总部。
那面被鲜血染红的白墙前，刘玄已经站了很久。
金丝眼镜男大气不敢出地站在一旁，手机里不断传来各个渠道的坏消息。
“先生，我们的公关稿发出去了，但根本没人信，评论区全是骂的。”
“监管部门已经发来问询函，要求我们对600xxx的异常交易做出解释。”
“我们用来砸盘300xxx的账户，也被套牢了，亏损……亏损超过三个亿。”
每一个消息，都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刘玄那颗高傲的心上。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给了那个他一直视为败犬的年轻人。
“呵呵……呵呵呵呵……”
刘玄突然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一开始还很压抑，但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最后变成了响彻整个园林的咆哮。
“好！好一个叶澜！好一个釜底抽薪！”
他猛地转过身，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金丝眼镜男。
“他以为这样就赢了？他以为毁了我的剧本，我就没戏唱了？”刘玄的声音嘶哑而扭曲，“他太天真了！”
“通知下去！”刘玄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启动‘焦土计划’！他不是想当救世主吗？他不是在乎那些蝼蚁的死活吗？那我就把整个棋盘都给他掀了！我要让所有人都跟着我一起陪葬！”
金丝眼镜男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先生……三思啊！‘焦土计划’一旦启动，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那会引发系统性的……”
“我说了，启、动！”刘玄一字一顿地吼道，状若疯魔。
他要用一场席卷整个市场的风暴，来回应叶澜的挑战。
他要让叶澜亲眼看着，他想保护的一切，是如何在自己面前，化为灰烬。
ps：当对手选择掀桌子的时候，你是选择跑，还是选择把桌子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