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期指的豪赌
安全屋里，叶澜的手指离开了那台专门用于“弹珠攻击”的电脑，转向了另一块屏幕。
屏幕上，是股指期货的行情界面。那根代表着沪深300指数期货的K线，与大盘指数一样，正以一个触目惊心的角度向下滑落。
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
如果说现货市场的厮杀是冷兵器时代的刀光剑影，那期货市场就是现代战争的核武器按钮。那里杠杆更高，波动更大，人性的贪婪与恐惧被放大到极致，一个微小的失误，就足以让人瞬间飞灰烟灭。
“你……你不会是想……”林悦的声音有些发干。
叶澜刚刚才用那种匪夷所cn的“亏钱战术”，像个不知疲倦的蚊子一样，骚扰着天穹联盟的套利机器。虽然账户上亏损的几千块钱对整个战局无伤大雅，但这种行为本身已经足够疯狂。现在，他竟然把目光投向了期货。
“光是往他们的印钞机里扔沙子，速度太慢了。”叶澜没有回头，目光死死锁定在期货合约那飞速跳动的价格上，“沙子只能让机器运转不畅，但停不下来。要想让它彻底熄火，得直接炸掉它的发动机。”
“发动机？”
“股指期货。”叶澜点了点屏幕，“‘焦土计划’的核心，不是A股的下跌，而是通过做空股指期货来获利。A股的暴跌只是手段，是用来兑现他们空单利润的工具。港股通套利，不过是锦上添花的额外收入。”
他终于回头看了林悦一眼，眼神里没有了刚才那种玩味的狡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
“他们以为自己在导演一场可控的爆破，在预定的时间，预定的地点，引爆市场情绪，然后从容地在废墟上收割。但如果，有人在他们按下按钮的同时，偷偷在爆破点旁边，又埋了一吨炸药呢？”
林悦的脑子嗡的一声，她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更糊涂了。“你的意思是……你要去做多？跟他们对着干？”
以叶澜的资金体量，在期货市场做多，无异于螳臂当车，瞬间就会被碾成齑粉。
“不。”叶澜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让林悦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的答案，“我们做空。”
“什么？！”林悦失声叫道，“做空？那我们不就跟他们成了一伙的了？我们也在砸盘，在加速股民的亏损！”
这完全违背了她对叶澜的认知。她以为他是在拯救市场，是在为散户出头。可现在，他竟然要加入魔鬼的阵营。
“看起来是这样。”叶澜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但你要明白，刘玄最怕的，不是有人反抗，而是失控。他设计的剧本，是让指数跌到某个位置，比如三千点，那时候市场信心崩溃，散户割肉离场，他就可以从容地平掉空单，反手抄底，完成收割闭环。”
“我们的任务，就是打破他的‘从容’。”
叶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每一下都敲在林悦的心坎上。
“当指数跌到三千一百点，市场摇摇欲坠，所有人都以为即将迎来喘息的时候。如果，市场上突然出现一股神秘的、庞大的、不计成本的做空力量，一瞬间把指数砸穿三千点，砸向两千九百点，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林悦的呼吸停滞了。
她能想象到那个画面。那是雪崩。是踩踏。是所有技术指标、所有心理防线被一瞬间击穿的末日景象。
“刘玄会懵掉。”叶澜替她说出了答案，“他的计划会被彻底打乱。他还没来得及平仓，市场就已经跌到了他预想之外的深渊。更重要的是，这种级别的、非理性的恐慌性暴跌，一定会惊动另一股力量。”
“监管层……国家队！”林悦脱口而出。
“对。”叶澜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冷酷的弧度，“刘玄想逼宫，但他想的是让皇帝慢慢走下龙椅。而我们要做的，是直接点燃龙椅，逼着御林军冲进来救火。当国家队携万亿资金入场时，你猜猜，是多头的力量大，还是他刘玄的空头力量大？”
到时候，刘玄的空单将无处可逃，甚至可能被国家队那排山倒海般的买盘，直接打到爆仓。
这就是叶澜的计划。
火上浇油，玉石俱焚。用一场更剧烈的、不受控制的崩盘，来换取一次提前到来的、强有力的救赎。
林悦呆呆地看着叶澜，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疯子。一个理智到极点的疯子。他下的不是棋，是命。用整个市场的命，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把我们所有的资金，全部转入期货账户。”叶澜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十倍杠杆，全部。”
……
海鲸证券，交易大厅。
主管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他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在各个工位间来回踱步。
“找到那个‘幽灵’了吗？！”
“报告！找不到！对方的Ip地址一直在跳动，而且操作频率降低了，变得毫无规律！”小马满头大汗地汇报道。
那只烦人的“蚊子”还在，虽然叮咬的次数少了，但威胁并未解除。整个高频套利团队的节奏都被打乱了，他们不得不分出大量精力，手动去甄别和规避那些“幽灵弹珠”，套利效率大打折扣。
主管刚想发火，他办公室的红色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那是最高级别的加密线路，直通天穹联盟的核心——刘玄。
主管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冲进办公室，关上门，按下了免提键。
“怎么回事？！”电话里传来刘玄冰冷而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为什么套利收益率下降了七个百分点？你们那台‘深海一号’，是拿去挖矿了吗？”
“刘总，我们……”主管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我们遭遇了不明的恶意攻击，有人在用小资金，精准地干扰我们的算法……”
“废物！”刘玄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一群废物！连一只苍蝇都抓不住！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半个小时内，我要看到收益率恢复正常！我的‘焦土计划’正在最关键的时刻，我不希望有任何杂音！”
“是，是！”主管连声应道。
电话被狠狠地挂断，听着里面的忙音，主管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走出办公室，正准备下达新的指令，突然，整个交易大厅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主管猛地抬头，看向大厅中央那块最大的屏幕——沪深300指数期货实时走势图。
只见那根绿色的K线，在短暂的平台整理后，仿佛挣脱了地心引力一般，以一个近乎九十度的角度，悍然向下跌去！
没有预兆，没有缓冲，就是最纯粹、最暴力的垂直坠落！
“闪崩！是闪崩！”有人惊恐地尖叫起来。
屏幕上的数字，像瀑布一样飞流直下。
3050……
3020……
3000！
三千点整数大关，这个被刘玄视为第一阶段终点的心理防线，连一秒钟的抵抗都没有，就被瞬间击穿！
主管的脑子一片空白。
完了。
失控了。
这不是他们的剧本！他们的抛压指令，在三千零五十点时就已经减缓，准备进行阶段性的收尾。这股突然出现的、仿佛来自地狱的恐怖卖盘，是谁干的？！
而在安全屋里，叶澜的食指，刚刚从回车键上抬起。
他的面前，期货账户的界面上，一排代表着盈利的红色数字，正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暴涨。
但他没有看。
他的目光，穿透了屏幕，穿透了网络，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刘玄那张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扭曲的脸。
刘玄，你不是想当导演吗？
抱歉，从现在起，我才是编剧。
大盘指数的下跌已经无法阻止，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2980……
2950……
就在指数即将砸向两千九百点时，屏幕上，所有行情数据，瞬间静止。
一行红色的粗体大字，出现在所有人的屏幕上。
【市场触发第一档熔断阈值，临时停牌15分钟。】
整个市场，被按下了暂停键。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悦的手机上，各大新闻客户端的推送，疯狂地弹了出来。
【证监会盘中紧急发声：将采取综合措施，维护资本市场稳定运行！】
【重磅！汇金、证金等“国家队”机构已接到指令，不计成本入市护盘！】
国家队，来了。
比刘玄预想中，来得更快，更猛烈。
林悦看着叶澜，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前这个男人，以一人之力，将整个天穹联盟拖入了深渊，也将整个市场，推向了悬崖。
“我们……赢了吗？”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叶澜看着屏幕上那静止的数字，账户里那笔天文数字般的浮盈，在他眼中，却仿佛没有任何意义。
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无人能懂的疲惫。
“不知道。我们只是把牌桌掀了，但谁来收拾残局，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话音刚落，他那台用于加密通讯的电脑，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滴”声。
一条来自未知联系人的信息，弹了出来。
信息很短，只有三个字，却带着一股穿透屏幕的冰冷寒意。
“你是谁？”
ps：当你在深渊里凝视对手时，有没有想过，深渊之上，还有另一双眼睛在凝视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