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媒体报道：教育公平的先行者
周建国的话音未落，林枫已经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走廊里来往的办事员们，脚步不自觉地放慢，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这位年轻的副县长。他们都看见了楼下的景象，那片沉默而执拗的人群，像一块巨石，压在了县政府的心口上。每个人都在猜测，这位新来的、以强硬着称的林副县长，会如何处理这上任以来最棘手的一场“民意危机”。
是避而不见，让保安和信访办去处理？还是派个代表下去安抚，说几句官样文章？
林枫没有给他们太多猜测的时间。
他径直走向楼梯，步伐不快，却每一步都踩得很实。周建国愣了一秒，立刻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你真要下去？不再想想？这万一情绪失控，出了事，责任可就全在你身上了！”
“他们是为孩子来的，不是来闹事的。”林枫的目光落在楼下那一张张被风霜刻画过的脸上，“他们心里有火，我得给他们一个暖手的地儿，不能让他们把火憋在心里，最后烧了自己，也燎了别人。”
周建国不说话了。他觉得林枫的这个比喻有点怪，但又说不出的贴切。他只能紧走两步，让自己站得离林枫更近一些，万一真有什么突发情况，他好歹能搭把手。
当林枫的身影出现在政府大楼门口的台阶上时，原本安静的人群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探寻，有焦虑，有恳求，更有最后一丝希望。他们举着的牌子，像是举着自己孩子沉甸甸的未来。
林枫的视线扫过人群，系统界面上，一片片或绿或黄的民心值在他眼前跳动。
【+35，期盼\/试探】
【+28，焦虑\/信任】
【+40，希望\/恳求】
没有一个是负数。他们不是敌人，他们是他的根基，是他一切权力的来源。
他没有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而是缓步走了下去，一直走到与人群只隔着五六米远的地方才站定。这个距离，消弭了官与民的隔阂，让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来训话的领导，更像一个愿意倾听的邻家后辈。
“乡亲们，”林枫开口了，他没有用话筒，但声音清晰地传了出去，“我是林枫。”
人群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声。
“你们为什么来，我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我也知道。”林枫的目光，挨个看过那些领头人的脸，“谁不盼着自己家的娃有出息？谁不盼着娃能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为了娃，你们可以把干粮省下来，可以把新衣服让出去，可以把腰弯得比锄头还低。现在，只是想让娃能和城里娃一样，听一堂好课，这个要求，不过分。”
几句朴实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在场所有家长的心锁。
一个站在前排的黑瘦汉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旁边的一个妇女，悄悄抬起粗糙的手，抹了抹眼角。他们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县长，说的不是什么大道理，而是他们心里最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话。
“黑石沟能用上‘云端课堂’，是试点。试点，就是要看看这东西好不好用，看看问题出在哪儿。现在看来，东西是好东西，大家都想要。”林枫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但是，从一个点，铺到全县一百多个教学点，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事。需要钱，需要设备，需要把网络拉到每一个山坳坳里，更需要时间。”
人群中有人想开口，林枫抬起手，轻轻往下压了压。
“我向大家保证三件事。”
“第一，‘云端课堂’这个项目，县里不但要搞，而且要大力地搞，要把它当成今年教育工作的头等大事来抓！”
“第二，今天下午，我就会召集财政、教育、电信所有相关单位，拿出具体的方案和时间表。这个方案，我们会向全县公布，哪个乡、哪个村，什么时候能装上，什么时候能开课，都写得明明白白，让大家心里有个底。”
“第三，我，林枫，作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欢迎大家随时监督。如果方案定了，有哪个环节拖拖拉拉，有哪个干部推三阻四，你们直接来找我。我办公室的门，随时为你们开着。”
他话说完，全场依旧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那掌声起初稀稀拉拉，很快就汇成了一片热烈的潮水，在县政府大院的上空久久回响。
那些举着的牌子，被放了下来。一张张原本紧绷的脸上，露出了安心的、混杂着泪水的笑容。
周建国站在林枫身后，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民心”。那不是报告里的数字，不是会议上的口号，而是眼前这最真实、最炙热的人心向背。
他看了一眼林枫的侧脸，这小子，明明在用最冒险的方式处理危机，却偏偏收到了最好的效果。他好像天生就知道，该如何与这些最朴实的百姓打交道。
……
市电视台，新闻中心。
刚跑完一个会议回来的记者苏青，正有些无聊地刷着下面县区台传上来的新闻素材。她二十七八岁，一头利落的短发，眼神明亮，带着一股新闻人特有的敏锐。
大部分县区新闻，都是千篇一律的领导视察、会议报道，看得她昏昏欲睡。
忽然，一条来自清源县的新闻标题，让她停下了滚动的鼠标。
《一根网线连接山里山外，“云端课堂”点亮黑石沟求学梦》
“云端课堂？”苏青挑了挑眉，点了进去。
视频开始播放。当破败的土坯房和那块充满科技感的智慧黑板，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里时，苏青的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
强烈的视觉反差，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
她看着那些孩子瞪圆了眼睛，仰着脸，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那份对知识的渴望，几乎要溢出屏幕。她看到了老校长王满仓通红的眼眶，听到了他那句不成调的“给俺们山里娃送来了金疙瘩”。
作为一名跑民生新闻多年的记者，苏青的直觉告诉她，这绝不仅仅是一条普通的扶贫新闻。
它触及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社会痛点——教育公平。
她立刻拿起电话，打给了清源县电视台的同行。
“喂，老李，你们那条黑石沟的新闻，怎么回事？给我详细说说。”
电话那头的老李，正为昨晚新闻的巨大反响而兴奋，接到市台同行的电话，更是激动不已，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尤其是那位年轻的林副县长如何力排众议、亲自蹲点搞试点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你是没看见啊，苏记者，今天早上，几百个家长自发跑到县政府门口，点名要见林县长，就为这‘云端课堂’的事！”
苏青的眼睛越来越亮。
家长请愿？一个政策，能引发如此规模的正面民意反响？
这里面有故事，有大故事！
挂断电话，她立刻冲进了总编办公室。
“总编，我要去清源县！马上！”
……
下午两点，县政府三号会议室。
财政局长、教育局代理局长、电信公司总经理，一个个正襟危坐。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凝重，每个人都想起了上午大院门口那黑压压的人群。
林枫坐在主位，周建国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个笔记本，负责会议记录。
“各位，今天请大家来，议题只有一个，就是‘云端课堂’的全县推广方案。”林枫开门见山，“上午的情况，想必大家也看到了。民心所向，我们没有退路。”
财政局长率先开口，脸上的神情比上次开会时要主动得多：“林县长，我连夜重新核算了一下。如果把之前清查‘幽灵教师’节省下来的三百多万，再加上教育专项资金里可以腾挪的一部分，我们今年至少能挤出五百万的启动资金。但这笔钱，要一次性覆盖全县，还是有缺口。”
“钱的问题，不能只靠财政。”林枫转向电信公司的总经理，“王总，这个项目，对你们电信公司来说，既是社会责任，也是一个巨大的市场。我希望你们能拿出一个有诚意的合作方案。比如，前期的网络铺设费用，能不能由你们先行垫付，政府分期偿还？或者，在网络资费上，给予教育专线最大程度的优惠？”
王总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笑着推了推眼镜：“林县长，不瞒您说，我们省公司今天一早就打来电话，对这个项目非常感兴趣。他们认为‘智慧教育’是未来的大趋势，清源县的模式，很有可能成为全省的标杆。所以，我们愿意提供总价值两百万元的设备和线路支持，并且所有‘云端课堂’的网络资费，一律按半价收取！”
这个消息，让在场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解决了钱和网络，剩下的就是教育局这边的执行问题了。
新上任的代理局长，生怕步了马国良的后尘，态度积极得有些过分：“林县长请放心！我们教育局马上成立专门的工作小组，今天就连夜加班，把全县所有教学点的硬件需求、师资缺口、课程安排都摸排清楚！保证三天之内，拿出一份详细的实施计划！”
会议高效而顺利。曾经看似难以逾越的障碍，在磅礴的民意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
林枫看着眼前这番景象，深刻地理解了陈建国那句“用阳谋，不用阴谋”的深意。
当你的目标，与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完全一致时，你所推动的，便不再是你个人的意志，而是一股不可阻挡的时代潮流。
会议结束时，周建国拿着新鲜出炉的会议纪要，对林枫竖了个大拇指，压低声音笑道：“你小子，现在是把全县的老百姓都拉上你的战车了。这下，谁想给你使绊子，都得先掂量掂量，会不会被这车轮子给碾过去。”
林枫笑了笑，没说话。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当天傍晚，市电视台晚间新闻黄金时段，播出了一条长达五分钟的深度报道。
报道的记者，正是苏青。
她没有沿用县台的视角，而是将镜头拉得更高。她采访了不同乡镇的家长，记录了他们对子女教育的焦虑与期盼；她走进了县城的重点中学，对比了那里优越的教学环境；她还采访了社会学专家，探讨城乡教育二元结构的根源与破局之法。
最后，所有的镜头和观点，都汇聚到了黑石沟那间小小的土坯房教室。
汇聚到了那个站在破旧院子里，眼神清澈而坚定的年轻副县长身上。
报道的结尾，苏青用她极具感染力的声音，做了如下评论：
“……当我们在讨论教育公平的时候，我们讨论的到底是什么？它不是一句写在文件里的口号，也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它或许，就是一根网线，一块屏幕，一次跨越山岭的握手。清源县的‘云端课堂’，或许只是一个微小的开始，但它让我们看到了科技赋能之下，教育公平实现的另一种可能。我们有理由期待，这束照进黑石沟的光，终将照亮更多孩子的未来。而推动这一切发生的林枫副县长，无疑是这场变革中，值得我们尊敬的先行者。”
这篇报道，像一颗投入湖心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早已超出了清源县的范围。
市里，乃至省里，无数双眼睛，因为这篇报道，第一次注意到了清源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也第一次记住了一个名字。
林枫。
报道播出的那一刻，林枫正在办公室里，研究周建国刚送来的全县教学点分布图。
他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来自市里的座机号码。
林枫拿起电话。
“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有礼的男声。
“请问是清源县的林枫同志吗？我是市委陈书记的秘书，陈书记看了今晚市台的新闻，对你们的‘云端课堂’很感兴趣。他想请你明天上午十点，到市委来一趟，亲自给他做个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