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一起来,我就和莱蒂思、麦穗从城主府里“捞”出艾拉硝。
过程堪称一场小型谈判,劳伦斯城主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拜托了务必让她回归正途”的恳求与“我女儿要是少根头发我就跟你拼命”的无声威胁。
看来劳伦斯还是对我的实力有所误会。我让他一只手都能把他连人带盔甲捆成粽子,吊在锈铁城门口当风铃听响儿。
不过看他眼袋深重、发际线岌岌可危的模样,估计为了这宝贝闺女没少操心。
算了,看在他是个尽职尽责的老父亲份上,就不欺负他了。
但这位忧心忡忡的老父亲似乎还不放心,搓着手,还想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们。
果然,劳伦斯城主跟着我们一路走出城主府大门,显然光是把女儿交出来还不够放心。
在城主府门口,劳伦斯拦在我们面前,语气里带着老父亲特有的焦虑:
“卢德先生,你看……今日军务暂且不急,不如我也跟着看看?也好了解一下艾拉硝的学习进度?”
他眼神飘忽,显然这个借口找得他自己都不太信。
这老家伙跟着还得了?
万一麦穗她们口无遮拦,一不小心喊出我的真名,劳伦斯肯定觉得我这种臭名昭着的通缉犯,把他宝贝女儿骗到手之后绝对会原形毕露。
就像他收藏的记忆水晶里的内容一样,把他女儿摆弄成各种姿势满足他想象中的邪恶黑法师应该会做的事情。
再加上劳伦斯护犊子心切,怕不是当场就要拔剑上演全武行了。
到时候我是把他摁地上摩擦呢,还是把他挂在城门口当风铃?
好像无论哪种结果,对艾拉硝的成长教育似乎都不太有利。
必须把他支开。
灵光一闪,我想到了昨晚那三个腐根社成员。
我从怀里掏出昨晚的战利品,一个腐根社成员必备的腐囊袋,在劳伦斯面前晃了晃。
我脸上也切换成一种“差点忘了重要情报”的凝重表情:
“城主大人,您不提军务的事情我还真忘了。”
“昨晚我在城外里碰到了三个腐根社成员,拷问了一下,他们就透露古树天敌近期确实在策划对拜尔东境的渗透,锈铁城因为位置关键,很可能就是首要目标。”
劳伦斯的目光瞬间被腐囊袋吸引,听到“腐根社”和“古树天敌”时,脸色骤变
他刚才那点想跟着女儿的心思瞬间被军人的警觉取代:
“什么?!古树天敌…”
铛!铛!铛!
就在他追问的时候,响亮的警报钟声猛地撕裂了锈铁城的宁静。
街面瞬间大乱,人群惊呼奔走,城防军的脚步声和呵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让开!让开!紧急军情!”
一名骑兵冲来,几乎是滚鞍下马,踉跄着冲到劳伦斯面前:
“城主!西城区!霍华德子爵的公子在一条小巷子里被杀了!现场有枯萎的痕迹!是那些枯萎者干的!”
……啊?
我脸上的凝重表情瞬间有点僵住。
等会儿,腐根社的兄弟们这么配合我工作的吗?
我这刚掏出道具、念完台词,你们那边现场实况直播就同步跟进了,这业务效率也太高了吧。
你们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柯洛弗那家伙怎么没提前给我发个消息?
不对劲,这巧合得有点过分了。
我立刻集中精神,循着打在柯洛弗体内的法术烙印,强行切入他的感知视角,快速回溯他之前一段时间的经历。
画面闪烁: 肮脏的小巷,嚣张的贵族青年,鞭打,哭泣的小女孩……
柯洛弗!你小子到底在干什么?!让你侦查,不是让你给我搞个“枯萎者当街行凶”的大新闻!
等等……这剧情怎么有点不对?这家伙不是枯荣教派的冷血杀手吗,怎么突然上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戏码了。
这画风突变得让我有点措手不及,难道我那个控制法术还有潜移默化改造三观的副作用。
不过……仔细看了一下贵族青年鞭打小女孩的画面,不错,柯洛弗干得漂亮。
这种渣滓,活着简直就是浪费空气。
如果当时是我在场,估计不止是他,连他背后那个纵容子弟行凶的霍华德家族,都得一块儿吊在城门上风干。
柯洛弗这小子,虽然过程粗暴,但结果倒是深得我心,勉强算他及格了。
想到这里,我通过精神链接,向某处正在思考人生的柯洛弗下达了指令:
“柯洛弗,去卡元为我准备的那间房子来找我。”
指令发出后,我收回心神,正好对上劳伦斯城主。
劳伦斯语气郑重:
“卢德先生!军情紧急,我必须立刻去布置城防!艾拉硝就拜托您了!请您务必护她周全!”
劳伦斯也顾不上我们,转身就朝卫兵大吼:“传令!立刻召集所有百夫长以上军官到议事厅!快!”
等劳伦斯离开后,我低头看了看正紧紧抓着我袍角、眼睛却亮晶晶地观察着周围混乱景象的艾拉硝,又瞥了一眼旁边看戏的莱蒂思和麦穗。
这时,麦穗好奇地凑过来,看着艾拉硝几乎快像个小挂件一样黏在我袍子边上的样子:
“莱德,你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她好像跟你很熟的样子。”
不等我回答,艾拉硝立刻兴奋地抢答,小脸放光:
“当然见过!就在昨晚!莱德大师几下就把三个想欺负我的坏蛋打倒了!”
麦穗闻言,眼神瞬间变得诡异起来,在我和艾拉硝之间来回扫视,然后小声对我说:
“劳伦斯城主可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你该不会是想……将来继承这城主之位,占据锈铁城吧?”
我没好气地轻拍了一下麦穗的脑袋:
“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我连你姐都拒绝了,还会打这种主意?”
麦穗立刻气冲冲地反驳:
“我姐姐很优秀的好吗!想娶她的人能从宁芙城排到冠军前塞。而且……而且当初不是你们互相拒绝的吗。”
“行了行了,陈年旧事提它干嘛。”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莱蒂思终于慢悠悠地开口:
“所以,连城主千金都能折服的圣域大师,我们现在要带着这位新收的小迷妹干什么?”
她故意在 “干” 这个词上咬得又重又长,尾音上扬,充满了对我人格的毫无根据的歧视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劣趣味。
我没好气地回敬她:“干你好吗?方案我都想好了,在你身上装个永恒失声术,保证让你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安静的美少女。”
我本意是让她闭嘴,没想到莱蒂思的脸皮厚度远超我的想象。
她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凑上来,迫不及待地接话:
“好啊好啊!地方你挑,姿势你定,保证配合到底!是先去卧室还是直接书房?需要我先去洗个澡预热一下吗?”
旁边的艾拉硝用双手捂住了耳朵,看来是昨晚那记忆水晶的阴影还没散去。
而麦穗也是习惯了,见怪不怪地看着莱蒂思狂甩节操。
我没理会莱蒂思的精神污染,拉起艾拉硝的手,示意她们跟上。
“先回家,有正事。”
穿过开始混乱的街道,我的脸色却沉静下来。
刚才强行切入柯洛弗的感知,除了看到“案发现场”,更捕捉到了他内心那剧烈的挣扎和困惑。
那种突然摆脱“枯荣”极端影响后产生的、近乎“中立”的视角,以及随之而来的茫然。
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一边走,一边飞速内视自身。
坡屠尔赠予的时间之基如同沉睡的宝藏,需要支柱级的境界才能撬动。
托马斯的石釜荣耀本质是屠龙知识库,偏向实用技巧。右手的神骸之力虽然霸道,但属性明确,更像一件外挂武器,并不会从根本上扭曲我的魔力本质。
那么,能影响到柯洛弗这种资深枯荣信徒心智的,只可能是我自身魔力的某种特质。
而我的魔力根基,是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由老德鲁伊凯厄斯一手一脚带着我修炼出来的。
他教我感受自然的韵律,引导生命能量的流转,却又不像正统德鲁伊那样排斥负能量,反而有种“生死皆是自然一环”的超然。
当时只觉得他境界高深,想法开阔。
现在回想起来,治愈拉斯特时对枯萎魔力的转化,还有柯洛弗的反应。
凯厄斯……你教给我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你就是古树天敌背后那位“枯荣尊者”
那我穿越后最初的那点温暖,那些关于草药、星辰和生命循环的教导又算什么?
凯厄斯,如果你真是枯荣尊者…
………
…你特么不早说,我早特么投靠你去了!
想想看,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古树天敌的大boSS,我还在安维斯帝国受那鸟气干嘛,直接在古树天敌混个枯荣圣子当当不爽吗?
到时候,左手搂着婀娜多姿的树妖小姐姐,右手指挥着掘墓派和枯荣大军替我去收保护费,看哪个贵族不顺眼就把他家城堡改成公共厕所,整天为祸乡里,欺男霸女,致力于将世界改造成我喜欢的样子,那日子不比当时和掘墓派兄弟们东躲西藏、被大审判长满世界追杀还要快活?
我脸上那混合着遗憾、愤懑和向往的复杂表情,显然被艾拉硝捕捉到了。
她拽了拽我的袖子:“怎么了?表情好奇怪呀?”
我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小姑娘清澈的眼睛:
“没什么,只是在想……该如何好好孝顺一下我那位多年未见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