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月尾尖的血珠刚渗出来,锁链就开始动了。
那些银灰色的链条从空中垂落,像活了一样朝她缠过去。雷裔想冲,我抬手拦住他。这时候乱动只会让情况更糟。
我拉着狐月往后退一步,把混元盘古斧往地上一插。斧刃划过地面,留下一道裂痕。混沌气顺着裂痕扩散,在我们周围形成一圈低矮的屏障。锁链撞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停了下来。
狐月喘了口气,低头看自己的尾巴。焦黑的伤口还在渗血,那滴血浮在半空,微微晃动。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愿意试,但她不能试。这阵法要的不是普通精血,是能和它共鸣的血脉。她的血确实够格,可一旦献出去,轻则修为倒退,重则命都保不住。
我没让她说话,直接转头看向百毒族长。
他站在原地,脸色发青,额头冒出冷汗。他的手攥得很紧,指节泛白,像是在忍着什么。我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然后他突然咬破舌尖。
一口血雾喷了出来,不是散开,而是凝在空中,变成一幅画面。我看清了——那是三百年前的一片荒原,风沙很大,远处站着一个人影,穿灰袍,手里拿着符笔。
是符爻。
他在画符,百毒族长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一道光从天而降,落在他胸口。画面里的他睁开眼,瞳孔里有符文在转。
血契。
他们立过誓。符爻答应帮他把百毒族变成混沌第三族,条件是他接受符种入体。那个符种一直藏在他体内,没发作,直到现在。
画面消失,百毒族长的身体开始膨胀。他的皮肤变得透明,能看到里面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在跳,像心脏,又不像。那是符种醒了,正在吸收他的生命力,准备自爆。
我立刻明白过来。狐月尾尖出血触发了阵法,但真正引爆危机的是这个符种。它感应到了高纯度血脉出现,自动启动清除机制——要么炸死我们,要么逼我动手。
没时间犹豫。
我拔起斧子,冲到百毒族长背后。他整个人已经站不稳,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我找到他脊柱第三节的位置,那里鼓起一块,正随着心跳起伏。
斧光落下。
皮肉裂开,一股黑气冒出来。我看到那个符种,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全是细密的纹路,和锁链上的符号一模一样。它嵌在他的骨头缝里,根须一样的东西扎进经脉,还在往外抽血。
我用斧刃撬它。
刚碰上去,符种猛地一震。百毒族长惨叫一声,身体抽搐,差点倒下。我单手撑住他肩膀,另一只手继续用力。斧刃卡进符种裂缝,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就在这一刻,符种中心亮了一下。
一个声音出来了。
不是从外面传来的,是从符种里面直接钻进脑子里的。语气很轻,带着笑,像在看一场闹剧。
“你们连我的棋子都算不上。”
是符爻。
我手上一顿,但没松。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滴在斧柄上。我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反推,符种不想被拔出来,它在抵抗。
我咬牙,把混沌气灌进斧刃。幻灵珠在识海里转动,开始推演符种结构。画面一闪:【核心节点位于东南裂隙】
【剥离成功率47%】
【失败后果:符种爆炸,波及十丈内所有生命】
成功率不到一半。
但我不能停。
我调整角度,把斧刃往东南方向压。咔的一声,符种裂得更大。黑气喷涌而出,带着一股腐臭味。百毒族长彻底昏过去了,身子软下去,全靠我架着。
远处的锁链静止不动,整个迷宫像是屏住了呼吸。
符爻的声音又来了,还是那句话,重复了一遍,语调没变,却让人更难受。
“你们连我的棋子都算不上。”
这一次,不只是我说,雷裔也听见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沉。狐月扶着百毒族长慢慢后退,把她放在地上。她没说话,只是盯着那颗符种。
我知道她在等我说话。
可我现在说不出话。
左眼开始发烫,不是之前的灼热,是另一种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生长。幻灵珠碎片贴着眼眶,微微震动。我抬手按了一下,指尖传来一阵麻。
符种还在挣扎。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斧柄,准备最后一击。
就在这时,符种突然安静了。
不是停止,是那种暴风雨前的安静。黑气不再外溢,表面的纹路也不再闪动。它像是在积蓄力量。
我本能地往后拉。
晚了。
一股冲击从斧刃传上来,顺着双臂冲进胸口。我整个人被震退三步,膝盖撞在地上。斧子还插在符种里,拔不出来,也推不进去,就这么卡着。
百毒族长躺在地上,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狐月蹲下去探了探,抬头看我,轻轻摇头。
他还活着,但只剩一丝气息。
我撑着地面站起来,重新握住斧柄。这次我没急着发力,而是闭上眼,让幻灵珠继续推演。画面跳出来:【检测到因果反噬陷阱】
【符种与施术者存在双向链接】
【强行剥离将激活远程精神压制】
原来如此。
符爻根本不在乎这个符种能不能炸死我们。他在等这一刻。只要我动手,他就能源源不断地把意志投射进来,通过符种影响我们的神识。
刚才那句话不是嘲讽,是攻击。
我睁开眼,看向雷裔。他已经站起来了,左手按着左眼,那里还在流血。他对我点头,意思是还能战。
狐月走到我身边,低声说:“不能再硬拔了。”
我知道。
可不拔,百毒族长必死。拔了,符爻的精神会顺着链接压进来,搞不好我们三个都会被拖进幻境。
我盯着那颗符种。
它静静挂在百毒族长背上,像一颗坏掉的果实。斧子卡在里面,动不了。混沌气还在往里灌,但效果越来越弱。
狐月忽然伸手,碰了碰斧刃。
“试试用血。”她说。
我愣了一下。
“你的血。”她看着我,“你不是普通人。你有原初之心,你的血比谁都干净。”
我明白了。
阵法要的是共鸣度高的血,狐月的可以,我的也可以。但我不一样。我是宿主,是混沌幻灵珠的持有者,我的血自带混沌属性,能中和符种的污染。
问题是,一旦我献血,等于主动打开身体防线。符爻如果趁机顺着血契反向入侵,我能挡住吗?
我没时间多想。
百毒族长的脸已经开始发黑,嘴唇裂开,流出黑血。再晚几秒,他就救不回来了。
我咬破手指,把血滴在斧刃上。
血顺着金属滑下去,碰到符种的瞬间,发出滋的一声。黑气剧烈翻滚,符种开始抖动。我感觉到一股阻力,但它在减弱。
有效。
我加大输出,让更多的血流出去。幻灵珠在识海里加速旋转,帮我稳定心神。左眼的热度更高了,但我能控制。
斧刃一点点往下沉。
符种发出尖锐的鸣叫,像是在抗议。它的表面出现裂纹,内部的光忽明忽暗。我知道它快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符爻的声音第三次响起。
这次不一样。
不再是嘲讽,也不是冷笑。他用了真名。
“张莉萍。”
我的手抖了一下。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这不是我在洪荒用的称号,是我原本的名字。没人知道,除了……
我没有回头。
我把最后一口血喷在斧刃上。
斧子终于完全没入符种核心。
一声闷响。
符种炸了。
黑气四散,又被混沌封印线挡住。我被气浪掀翻,背部撞在墙上。雷裔冲过来扶我,我没让他碰,自己爬起来。
百毒族长的身体塌下去了,符种没了,伤口还在流血,但颜色正常了。他还有气。
狐月走过去检查,回头对我说:“活下来了。”
我点点头,转身去看那把斧子。
它插在地上,斧刃沾着黑灰,微微颤动。
我伸手握住。
刚碰到,一股寒意顺着掌心冲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