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学校被一层薄霜裹着，梧桐树的枝桠光秃秃地戳向铅灰色的天空，寒风卷着碎叶在林荫道上打旋。
林星遥裹紧了驼色大衣，怀里抱着一摞素描纸，脚步轻快地走向绘画系教学楼。
今天是期末考试的日子，也是她重返校园后的第一场正式考试。
画室早已改造成临时考场，三十张画架整齐排列，监考老师正逐一核对考生证件。
林星遥找到贴着自己名字的座位，放下画具，指尖触到冰凉的画笔时，心跳微微加快。
“星遥！”身后传来轻唤，林星遥回头，看到室友许萌抱着颜料盒走来，“紧张吗？我昨晚画到凌晨三点，手都快僵了。”
林星遥笑着摇了摇头，从帆布包里掏出便签本，快速写下：“有你陪我，不紧张。”她的字迹纤细娟秀，带着几分少女的灵动。
许萌看着她递来的便签，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是，咱们星遥可是绘画系的种子选手，肯定没问题！对了，考完试苏先生会来接你吧？上次下雨他开车来接你，那排场，整个系都羡慕了。”
提到苏砚深，林星遥的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轻轻点了点头。
监考老师敲响了预备铃，两人不再闲聊，各自回到座位。
考试题目是“冬日温情”，要求三小时内完成一幅油画。
林星遥望着空白的画布，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苏砚深的身影——上周雪夜，他在厨房为她煮姜茶，暖黄的灯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指尖握着瓷杯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她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蘸取温暖的赭石色颜料，在画布上轻轻涂抹。
笔尖在画布上移动，厨房的木质橱柜、冒着热气的姜茶、苏砚深专注的神情渐渐成形。
她的动作专注而流畅，将心底的暖意倾注在每一笔色彩里，完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还有半小时收卷。”监考老师的声音传来，林星遥才回过神。
她后退一步审视画作，画面色彩柔和，细节生动，连苏砚深嘴角噙着的浅笑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满意地点点头，她开始整理画具，指尖不小心蹭到颜料，在雪白的袖口留下一小团橘色印记。
交卷后，张萌凑过来看到她的画，眼睛瞪得圆圆的：“星遥，这画里的人是苏先生吧？也太甜了！你俩这狗粮，我先干为敬！”
林星遥的脸更红了，拉着张萌的袖子晃了晃，又在便签本上写：“别乱说，快去收拾东西。”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画室，刚到教学楼门口，一阵寒风卷着细碎的雪花扑面而来。
林星遥抬头望去，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一片片雪花像白色的精灵，落在树枝上、屋顶上，转瞬便给世界镀上了一层薄纱。
“下雪了！”张萌兴奋地伸手接雪，“今年的初雪来得真早！星遥，我先走啦，记得替我向苏先生问好！”
林星遥挥挥手送别张萌，从包里掏出手机给苏砚深发消息。
屏幕上跳出他半小时前发来的信息：“考试结束后在南门停车场等你，穿厚点，别冻着。”
她指尖弯了弯，回复了一个可爱的雪人表情，然后抱着画具，小心翼翼地踩着刚积起薄雪的路面，朝南门走去。
苏家的黑色宾利安静地停在停车场角落，苏砚深坐在驾驶座上，目光透过车窗，牢牢锁定着教学楼的方向。
他今天特意推掉了下午的会议，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学校。
副驾驶座上放着一条厚实的羊绒围巾，还有一杯温热的热可可——知道林星遥胃不好，他特意让助理去她最爱的那家甜品店买的，叮嘱了少糖多奶。
手机震动了一下，看到林星遥发来的雪人表情，苏砚深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
他抬眼望去，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小身影出现在教学楼门口。
林星遥穿着驼色大衣，戴着毛茸茸的米色帽子，怀里抱着画具，像只圆滚滚的小团子，在雪地里一步一步地挪着，时不时还要停下拂去肩上的落雪。
苏砚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深灰色大衣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雪粒子落在他乌黑的发间，转瞬融化成水珠。
路过的几个女生看到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小声议论：“天呐，那个男生好帅！是哪个系的学长吗？”
“看车牌是宾利，肯定是富二代！”
苏砚深没理会周围的目光，快步朝林星遥走去。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到他的瞬间，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
下一秒，她抱着画具，踮着脚尖朝他跑来，雪地里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像撒了一地的碎钻。
“慢点跑，别摔了。”苏砚深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快步迎了上去。
他刚伸出手，林星遥就扑进了他怀里，带着一身雪的凉意，却让他的心瞬间暖了起来。
她仰起头，眼睛弯成了月牙，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指，在他面前比了个“雪”的口型，又指了指天空，兴奋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苏砚深失笑，解开自己的大衣扣子，将她裹进怀里，用体温为她取暖：“知道下雪了，看把你高兴的。”
他低头，看到她袖口的颜料印记，皱了皱眉，“怎么又蹭到颜料了？不是让你小心点吗？”
林星遥吐了吐舌头，从他怀里钻出来，拿出便签本写道：“画画太投入了，没注意。”字迹旁边还画了个吐舌头的小表情，憨态可掬。
苏砚深无奈地摇摇头，拉过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他心疼地将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捂着，另一只手接过她怀里的画具：“手这么冰，不知道多穿点？”嘴上说着责备的话，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两人正准备上车，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生突然快步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您好，我是外语系的，能加个微信吗？我觉得你很有气质，想认识一下。”
女生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苏砚深身上，完全没注意到他紧握着林星遥的手，以及她无名指上那枚低调的钻戒。
苏砚深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语气疏离而礼貌：“抱歉，我有太太了。”
他说着，将林星遥往自己身边揽了揽，宣示主权的意味不言而喻。
女生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林星遥，看到两人交握的手和她手上的戒指，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慌乱地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了”，便转身跑开了。
林星遥看着女生狼狈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却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
她拉了拉苏砚深的袖子，在便签本上写：“苏总魅力很大啊。”后面还画了个吃醋的小表情。
苏砚深低头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捏了捏她的掌心：“吃醋了？”
林星遥仰起头，故意板起脸，摇了摇头，却在看到他眼底的戏谑时，忍不住弯了嘴角。
苏砚深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让她坐进去，又细心地为她系好安全带，将那条羊绒围巾绕在她脖子上，裹得严严实实：“暖和点了吗？”
林星遥点了点头。
苏砚深将热可可递给她：“刚买的，还是热的，慢点喝。”
林星遥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她抿了一小口，甜而不腻的可可味在舌尖散开，胃里也暖暖的。
看着苏砚深发动车子，专注开车的侧脸，她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雪粒子落在车窗上，他的轮廓在暖光中柔和了许多，眼神专注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