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的午后带着夏末的余温,将军府的庭院里蝉鸣声声,紫藤架下的石桌上摆着个抽签筒。罗峰举着个铜铃铛,清了清嗓子:“今天玩捉迷藏,两人一组,找的人蒙眼数一百个数,藏的人得在庭院范围内,被找到就算淘汰,最后剩下的组赢!”
“我跟爸一组。”雪儿的声音脆生生的,刚从书房出来,手里还攥着本没看完的兵书,银白的长发被风掀起,像一缕流动的月光。
亲兵们立刻笑闹起来:“元帅又跟将军组队?这是打定主意要拿第一了?”
“少废话,赶紧开始。”我接过罗峰递来的布条,笑着往雪儿眼前晃了晃,“要是被找到,可别哭鼻子。”
“才不会。”她拍开我的手,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等会儿你就知道,我们藏的地方,他们想破头都找不到。”
第一组找的是两个新兵,蒙眼数数时声音抖得像筛糠,还没数到五十就忍不住偷看。我拉着雪儿往后院跑,她却突然拽住我,指着假山旁的工具房:“去那。”
工具房里堆着些锄头、镰刀,角落里还有个半人高的空木箱。雪儿掀开箱盖,冲我眨眨眼:“进去。”
“这也太明显了吧?”我皱眉,这木箱敞着口,一眼就能看到。
她却不慌不忙,从墙角拖过几捆晒干的稻草,往箱子里塞了大半,又把件沾着泥土的蓑衣搭在箱口:“这样就不明显了。”
我们挤进木箱,她蜷在我怀里,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脖颈。外面传来找的人脚步声,夹杂着“元帅肯定藏在紫藤架上”的猜测,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来工具房?”
“新兵怕脏,工具房又乱,他们肯定觉得我们不会藏这。”她在我怀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这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一局结束,除了我们,其他组都被找到了。罗峰挠着头:“元帅和将军藏哪了?我们把假山、阁楼都翻遍了!”
雪儿从木箱里探出头,笑得眉眼弯弯:“就不告诉你。”
第二局换我们找人。我蒙着眼数数,雪儿站在旁边当“监工”,时不时提醒我“数慢了”“别偷看”。数到一百,我摘下布条,她立刻拉着我往花园跑:“我猜他们藏在荷花池的亭子里。”
果然,刚走到亭子附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笑声。我们绕到背后,猛地喊了声“找到了”,两个亲兵吓得差点掉进池里。
接下来几局,我们组的藏身之处越来越刁钻。有时藏在晾晒的军服堆里,雪儿把银白的长发用黑布包好,混在灰绿色的军装里,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有时躲在雪豹园的围栏外,借着茂密的灌木丛遮掩,连最机灵的雪豹都没发现我们;最绝的一次,我们藏在书房的书柜后面,雪儿早就算准找的人不敢乱翻将军的书房,果然平安躲过。
最后一局定胜负,找的人是罗峰和他的副将,两人都是出了名的细心。雪儿拉着我往将军府最偏僻的柴房跑,柴房里堆着过冬的柴火,她指着柴火堆后面的小隔间:“进去。”
隔间狭窄,只能勉强容下两人。她点燃一支小小的迷迭香,轻声说:“这香味能盖过我们的气息,雪豹都闻不出来。”
外面传来罗峰的喊声:“元帅,我们知道你在柴房!快出来吧!”
我刚想说话,被雪儿捂住嘴。她摇摇头,示意我别出声。果然,外面的脚步声在柴房门口停了停,又走开了——他们是在诈我们。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铃铛声,代表找的时间结束。我们从隔间里钻出来,浑身沾着柴草,却笑得开怀。
“你们到底藏哪了?”罗峰一脸挫败,“我们把柴房翻了三遍,连柴火堆都扒开了!”
雪儿指了指那个小隔间,罗峰探头一看,顿时哀嚎:“这么小的地方,你们怎么挤进去的?”
“秘密。”她得意地扬起下巴,银白的发丝上还沾着根干草。
最终,我们组以全程没被找到的战绩大获全胜。亲兵们围着我们,七嘴八舌地讨教:“元帅,您怎么总能找到那么隐蔽的地方?”
“藏在最寻常的地方就行。”雪儿拍掉身上的草屑,“你们总想着往复杂的地方躲,反而容易被发现。”
庭院里的笑声惊动了路过的管家,老人家笑着摇头:“将军和元帅还跟孩子似的。”这话很快传到了群里,“天海军”群里的消息像长了脚,瞬间刷屏:
“!!!惊天消息!捉迷藏元帅和将军又赢了!全程没被找到!”
“听说是藏在工具房的木箱里!还塞了稻草!谁能想到啊?”
“柴房那个小隔间!罗峰他们找了三遍都没发现!这也太会藏了吧?”
“十五岁的元帅不仅会打仗,藏猫猫都这么厉害!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将军居然也能屈能伸,跟着元帅挤木箱、钻柴房!这父爱太伟大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跟元帅比藏东西,我们输得口服心服!”
“那个迷迭香!元帅连这都想到了!简直是把兵法用到捉迷藏里了!”
“下次建议玩‘找不同’,说不定元帅还是第一!”
“+1!我赌五两银子,元帅连蚂蚁搬家都能找到不同点!”
“将军和元帅藏在军服堆里那张偷拍照我看到了!元帅包着黑布,只露双眼睛,太可爱了!”
我翻着群里的消息,雪儿凑过来,看到“偷拍照”几个字,脸瞬间红了,伸手抢过我的手机:“谁拍的?我要找他算账!”
“别闹。”我笑着把她拉回来,指尖拂过她发梢的干草,“你藏在军服堆里的时候,确实像只偷穿衣服的小豹子。”
她哼了一声,却往我身边靠了靠,肩膀抵着我的胳膊。夕阳的光透过紫藤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撒了把碎金。
我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场捉迷藏的输赢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藏在寻常处的巧思,那些挤在狭小空间里的默契,像一颗颗饱满的种子,在岁月里悄悄生根发芽。
从工具房木箱里的稻草,到柴房隔间的迷迭香;从她捂住我嘴时的紧张,到躲在军服堆里的窃笑——这些细碎的瞬间,比任何胜利都更温暖。
而我,只需要陪着她,在这些简单的游戏里,做她最默契的搭档,看她笑得像个普通的十五岁少女,就够了。毕竟,有这样一个女儿,能把寻常日子过得这么有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