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的计划如同在黑暗中劈开了一道缝隙。
林庚立刻领会了意图,脸上故意做出焦急万分又强自镇定的表情,匆匆忙忙地跑出小院,直奔外坊最大的药铺。他一进去就高声询问最好的宁神丹、修复经脉的灵药,甚至打听有无能暂时压制诡异咒毒的偏方,言辞间充满了对家中重伤亲友的担忧,并且“不经意”地唉声叹气,嘟囔着“好不容易有点希望又…唉!”,将一枚珍贵令牌意外被毁的沮丧和无奈表演得淋漓尽致。
萧逸和唐小糖则留在院内,小心地保管着那枚被炎菱无意间“粘合”起来的令牌。萧逸依旧扮演着忠诚而愤怒的护卫,偶尔在院中练剑时,会故意泄愤般地将剑气斩向空中,发出不甘的低吼。唐小糖则红着眼圈,捧着那本《引火诀》玉简,坐在门口“努力”研读,却时常“走神”,望着远处发呆,一副备受打击却又不肯放弃的倔强模样。
小院内外,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正在上演,刻意营造着一种“希望受挫、挣扎求生”的弱势姿态。
……
云层之上,飞舟内。
夜琉璃通过黑玉镜观察着小院内的“表演”,纤细的眉毛微微挑起。
“哦?这么快就放弃追查,开始忙着救命和唉声叹气了?”她慵懒地晃动着手中的玉杯,紫眸中闪过一丝玩味,“还以为那个冰美人会有点更激烈的反应呢,比如直接把百草堂掀了之类的…真是无趣。”
她看着林庚“焦急”地买药,看着萧逸“无能狂怒”,看着唐小糖“失魂落魄”,觉得一切似乎都按照她预想的方向发展——这些下界来的小老鼠在挫折面前露出了软弱和慌乱。
然而,一种极其细微的、近乎本能的直觉,又让她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那个叫叶璃的冰系女修,表现得太过于“平静”了。虽然她也显露出了消耗过大的疲惫,但那种疲惫之下,似乎隐藏着一种异常的冷静,而非真正的慌乱无措。
“是我想多了吗?”夜琉璃抿了一口杯中猩红的液体,自语道,“还是说…这些下界蝼蚁,比我想象的更能隐忍?”
她并不认为对方能看穿她的手段,更不认为他们能有任何翻盘的资本。那块令牌碎裂,印记已毁,这是事实。除非丹霞宗那位执事脑子坏了,否则绝无可能承认一块废木牌。
“罢了,就算你们有点小心思,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也只是徒劳的笑话。”她很快将那一丝疑虑抛诸脑后,重新恢复了看戏的心态,“继续盯着,尤其是那个红头发的小丫头和那株莲花。流火镇…才是好戏开场的地方。”
……
小院内室。
叶璃屏蔽了内外感知,确保无人窥探后,才缓缓收回按在林风背心的手。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每一次压制,那邪毒的反噬似乎都更强一分。
“情况如何?”林风虚弱地问道,他虽然大部分时间在与痛苦对抗,但也知晓外面的计划。
“戏已做足。”叶璃声音清冷,带着一丝疲惫,“暗处那双眼睛,应该暂时相信我们已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徒劳的疗伤和那渺茫的考核机会了。”
她看了一眼被小心放置的令牌:“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于半月之后,那位清虚子执事是否真的惜才,以及…我们能否安然抵达流火镇。”她很清楚,暗处的敌人绝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天枢城范围。
林风沉默片刻,艰难地道:“辛苦你了…叶璃。又让你耗费本源…”
“不必多说。”叶璃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护你周全,是我承诺之事。”她顿了顿,看向窗外,“这十日,才是最关键的时刻。对方见我们‘示弱’,或许会按捺不住,再次出手试探。萧逸和林老的压力会很大。”
……
正如叶璃所料,接下来的几天,小院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白天似乎风平浪静,但到了夜晚,时常会有一些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巷口徘徊,或是试图用极其隐晦的神识探查小院的情况。甚至有两次,后院的防御阵盘再次发出了微弱的警报,显示有人试图潜入,但都被阵法勉强挡了回去,对方也一击即走,并不纠缠。
萧逸和林庚的精神高度紧张,几乎夜不能寐。唐小糖也努力配合着演戏,白天“刻苦”研读玉简,晚上则担惊受怕。
这种持续的、低强度的骚扰,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强攻,而是为了进一步施加压力,试探他们的虚实,消耗他们的精力,让他们在疲惫和焦虑中露出真正的破绽。
叶璃始终按兵不动,只是冷眼旁观,一次次加固着院落的防御,并将更多精力用于应对林风体内越来越不安分的邪毒。她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等待对方先失去耐心。
十天时间,在这种紧绷的氛围中缓慢流逝。
距离前往流火镇参加考核的日子,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