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间的气氛在篝火的噼啪声和肉香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一种超越言语的信任和羁绊,在无数次江念引开异兽,萧弋远看似醉醺醺实则关键时刻总能出手、在烤肉的香气和醉醺醺的牢骚中,不知不觉地加深。
江念再次开始了他的笨办法——回溯。
他需要更多的实战,需要更深的绝望来淬炼那颗向死而生的心!他不再刻意追求无往生,而是将全部心神投入到《阎魔刀诀》的基础刀式和对寂灭刀意的感悟中。
每一次回溯,他都站在更高的起点,对刀的理解更深一层。
终于,不知是第多少次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不知是第多少次耗尽最后一丝灵力斩出那凝聚了所有意志与力量的一刀。
在一次与一头极其狡猾、近乎高阶巅峰的影刃豹的搏杀中,江念被逼入绝境,全身浴血,手中的破刀已然崩碎大半。
在利爪即将撕裂他咽喉的瞬间,他心中一片空明,所有的执念、恐惧、愤怒都消失了,只剩下最纯粹的、斩断眼前一切的意志。
他握着仅剩的半截残刀,以一种超越思维的速度,平平无奇地向前一刺。
嗤!
一声轻响,仿佛热刀切过凝固的油脂。
那快如闪电的影刃豹,动作骤然僵住。它眉心处,一个细小的血洞无声无息地出现。
没有狂暴的能量爆发,只有一道细微到极致、一闪而逝的黑色扭曲痕迹在血洞边缘残留了一瞬。影刃豹眼中的凶光瞬间熄灭,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生机断绝!
江念保持着刺击的姿势,残刀脱手掉落。他大口喘息着,身体因脱力和伤势而剧烈颤抖。但这一次,他眼中没有迷茫,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
寂灭刀意,圆融贯通,
《阎魔刀诀》的境界,水到渠成般,踏入了大成之境。虽然“无往生”依旧不能百分百成功,但成功率已提升到六成以上,且威力倍增。
一旁的萧弋远,醉眼猛地睁大,手中的酒葫芦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看着倒毙的影刃豹,又看看浑身浴血却眼神清亮的江念,脸上的醉意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卧槽?!”
萧弋远猛地跳起来,围着江念转了两圈,像看怪物一样。
“真他娘的...成了?!大成?!这才多久?你小子...你小子是个什么妖孽?!”
他忍不住爆了粗口,声音里充满了惊叹。
他上下打量着江念,眼神复杂,有欣慰,有感慨,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不知是酒意还是激动。
“既然你小子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老子也该走了。”
萧弋远抹了把嘴角的酒渍,语气忽然变得轻松而洒脱。
江念一愣:“走?前辈,您去哪里?我...我还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啊!而且我连把像样的刀都没有...”
他有些急了,这黑瘴林深处危机四伏,没有萧弋远的庇护,他寸步难行。
“哈哈哈!”萧弋远放声大笑,笑声在寂静的林中回荡。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老子教你的东西,够你受用一辈子了!至于路.....”
他抬手,指向瘴气弥漫的森林深处一个方向,“看到没?就朝着那个方向,一直走,别回头,遇到山翻山,遇到河淌河,你要靠自己走出这鬼地方,至于刀...”
他拍了拍腰间的魔刀,“老子这宝贝可不能给你,自己想办法吧,记住,刀在心中,草木皆可为刃!”
话音未落,萧弋远的身影骤然变得模糊,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带着醉意却无比洒脱的歌声在林中飘荡,歌词含糊不清,却透着一股看破红尘的苍凉。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歌声袅袅散去,人影已杳。
江念站在原地,看着萧弋远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地上影刃豹的尸体,再低头看看自己空空的双手,一时间竟有些茫然无措。
这就......走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高阶异兽都可能随时出没的鬼地方?还让他自己想办法找刀?
“这老疯子...”
江念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但很快,那丝茫然就被坚毅取代。
他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和腐叶气息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冷静。他按照萧弋远指的方向,迈开脚步,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瘴气之中。
当天晚上。
夕阳的余晖竭力穿透厚重的云层,给一片广袤无垠、死寂沉沉的巨大废墟染上了一层病态的昏黄,眼前是一幅末日后的荒凉图景。
江念站在废墟的边缘,眉头紧锁。
他衣衫褴褛,身上又添了几道新的伤口,虽然不致命,但也消耗了他不少体力,最让他头疼的是方向。
黑瘴林的瘴气隔绝了方向感,萧弋远只指了个大概方向,他靠着本能和太阳勉强走了出来,但眼前这片望不到头的废墟,彻底让他迷失了。
没有地图,没有参照物,甚至不知道这片废墟属于哪个旧时代的城市。
“该死...”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抬头看了看愈发阴沉、仿佛要滴下墨汁的天空。
“看来只能先找个地方过夜了。”
他决定趁着天还没完全黑透,潜入这片废墟深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旧时代残留的纸质地图,或者一把能用的刀,没有刀在手的刀修,战力至少折损七成。
就在他准备动身时,一个沙哑、带着难以置信和狂喜的阴冷笑声,突兀地从他身后不远处一堆半塌的墙体后响起:
“嗬嗬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江念?竟然真的是你?!”
江念浑身汗毛瞬间倒竖,这个声音,他刻骨铭心。
他猛地转身,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身影从断墙后踉跄着走了出来。
他身上原本的黑色斗篷破损不堪,沾满污秽,脸上那张标志性的白色面具早已不见,露出一张布满皱纹、此刻却因极度的恨意和狂喜而扭曲狰狞的脸——正是白面鬼。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