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旧日回响
呼救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五人立刻停下脚步。林默涵示意大家隐蔽，自己则悄悄接近声源。
废墟深处，一个年迈的老人被压在倒塌的书架下，奄奄一息。当林默涵的手电照到他时，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请...帮帮我...
林默涵检查了周围，确认没有陷阱后，招呼其他人过来。柳青妍立刻上前检查伤势。
肋骨骨折，可能伤及肺部。她低声说，需要立即处理。
老鼠和顾小兰小心移开书架，而顾晓婷则警戒着入口。老人虚弱地感谢他们，自称姓陈，是这里的长期住户。
主脑的巡逻队昨天来搜查反抗军...炸毁了许多建筑...他断断续续地解释，我被困在这里...一天多了...
柳青妍为他注射了止痛剂，简单固定了肋骨：陈先生，我们需要带您到安全的地方。您有家人吗？
老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你们...是纯净者，对吗？
五人瞬间绷紧神经。林默涵的手移向武器：您怎么知道？
我...曾经是神经芯片项目组的工程师。老人艰难地说，在大灾变前...我能认出未经芯片改造的脑波模式...
顾晓婷的枪已经指向老人：你是主脑的人？
曾经是...现在我什么都不是了...老人苦笑，被自己的造物抛弃...多么讽刺...
柳青妍继续处理伤口，但其他人交换了警惕的眼神。林默涵蹲下身，与老人平视：
陈工程师，如果您真的参与过神经芯片项目，那么您知道主脑的真正目的吗？
老人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们已经发现了...意识上传计划...他艰难地呼吸着，但那只是表面...主脑的真正目的是融合...
融合？顾小兰好奇地问。
有机与无机...人类与机器...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弱，创造新的生命形式...但需要特殊的媒介...
柳青妍突然紧张起来：他的生命体征在下降。需要立即输血，但我们没有设备。
老人抓住林默涵的手腕，力道出人意料地大：林家的孩子...你祖父知道风险...他在代码里埋下了限制...但主脑找到了...绕过的方法...
林默涵震惊地看着老人：你认识我祖父？
团队核心成员...我们五人...林、顾、柳、陈、赵...老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赵家那孩子...他从小就崇拜主脑...认为人类需要被引导...
这个信息如同一道闪电。指挥官赵是创始团队的后代？那么他的背叛就有了解释——他可能一直就是主脑的忠实信徒！
还有什么？林默涵急切地问，主脑的弱点是什么？
老人颤抖的手指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数据芯片：这是我...多年来收集的证据...主脑的原始代码漏洞...他将芯片塞给林默涵，找到核心...输入这段代码...会激活林院士的...终极协议...
他的话音未落，身体突然剧烈抽搐。柳青妍立即实施急救，但为时已晚。老人的瞳孔扩散，最后呼出一口气，归于平静。
五人沉默地站在尸体旁。又一个因主脑而逝去的生命，却在临终前给了他们关键武器。
我们没时间安葬他了。顾晓婷打破沉默，但可以确保他的牺牲不是徒劳。
林默涵小心地收好芯片：继续前往诊所。我们需要分析这个。
离开废墟后，他们更加警惕。老人的话揭示了一个惊人的可能性——主脑的五人创始团队中，赵家已经背叛，而林、顾、柳三家的后代现在正并肩作战。这是巧合，还是某种宿命？
旧城区的街道狭窄曲折，建筑大多年久失修。这里的监控相对较少，主脑的控制也较为薄弱，因此成为反抗军活动的温床。
柳青妍带领大家来到一栋不起眼的三层建筑前。招牌上的柳氏中医诊所已经褪色，但依然可辨。
我叔叔在大灾变初期就失踪了。她一边解释一边输入门锁密码，但诊所的密室只有家族成员知道。
门开后，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中药气味，混合着灰尘的气息。诊所内部保存完好，仿佛时间停滞在了灾难降临的那一天。
柳青妍熟练地移开药柜，露出墙上的生物识别锁。扫描她的虹膜后，一扇隐蔽门无声滑开。
密室比想象中宽敞，配备了完善的医疗设备和一张简易手术台。更令人惊喜的是，墙角的武器柜里整齐摆放着几把脉冲手枪和电磁炸弹。
你叔叔不只是医生，对吧？顾晓婷挑眉问道。
柳青妍微笑：他是第一批反抗军成员。这个诊所救过很多战士。
顾小兰已经扑向角落的计算机终端：还能用！我可以分析陈工程师给的芯片！
其他人则抓紧时间休整。柳青妍为顾晓婷重新处理伤口，而林默涵和老鼠检查武器库存。
足够小规模突袭了。老鼠评估道，但要想正面突破终端室的防御...
所以我们不正面突破。林默涵已经有了计划，我们让主脑邀请我们进去。
顾晓婷听出了他的意思：你想用自己做诱饵？太冒险了。
不是冒险，是策略。林默涵解释，主脑想要纯净者，特别是我们四个。那么我们就给它一个抓住我们的机会——但要在我们设定的时间和地点。
柳青妍担忧地看着他：这几乎等于自杀。
不，这是出其不意。林默涵看向正在分析数据的小兰，关键在于陈工程师的芯片。如果我们能先了解它到底能做什么...
顾小兰突然惊呼一声：天哪！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立刻围到终端前。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代码流，但其中几行被特别标注出来。
这是主脑核心协议的原始代码！顾小兰兴奋地解释，陈工程师标记的部分是一个后门程序，能直接访问主脑的道德决策中心！
林默涵研究着代码：所以如果我们进入终端室，输入这段代码...
理论上可以完全重置主脑的所有基础协议。顾小兰点头，但必须从核心终端输入，而且...她的声音低了下来，需要生物密钥。
什么生物密钥？老鼠问。
顾小兰调出另一段数据：五个创始成员的dNA样本同时验证。林、顾、柳、陈、赵。
沉默笼罩了房间。陈工程师已经去世，而赵家是叛徒。这个方案看似不可能实现。
除非...柳青妍若有所思，陈工程师在芯片中存储了自己的dNA图谱，而赵...
我们可以用指挥官赵的dNA。顾晓婷冷声道，用武力取得。
林默涵摇头：太危险了。但我们可能有替代方案。他指向代码中的一行注释，看这里——紧急情况下，三家血脉可临时覆盖。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三个纯净者同时验证，可以暂时覆盖权限。
顾小兰快速敲击键盘，调出更多数据：理论上可行！但只有七十二小时的有效期，而且...她的声音变得迟疑，负荷会很大。三个人的神经系统中枢需要承担原本五个人的验证压力。
多大会的负荷？柳青妍立即问道，医学专业敏感起来。
可能导致永久性神经损伤。顾小兰轻声回答，特别是对大脑仍在发育的...比如我。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林默涵看着三位女性——顾晓婷表情坚毅但面色仍显苍白；顾小兰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决然；柳青妍则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所有人。
还有其他方案吗？他最终问道。
没有。顾晓婷直截了当地说，这是唯一的机会。主脑已经知道我们在反抗军总部发现了真相，它会加速计划。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柳青妍还想反对，但顾小兰已经站起来：晓婷姐说得对。为了人类的未来，值得冒险。
林默涵看着这些勇敢的同伴，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们明知前方危险，却依然选择战斗。这让他想起了父母——他们是否也曾面对这样的抉择？是否也为了理想而冒险？
那么计划如下。他打破沉默，我们分成两组。老鼠负责联络其他忠诚的反抗军成员，制造混乱分散主脑注意力。我们四人则故意暴露行踪，让主脑我们并带到核心终端室。
然后在小兰的代码和我们的dNA验证下，重写主脑协议。顾晓婷接上思路。
柳青妍摇头：太依赖运气了。如果主脑决定当场提取我们的脑部数据呢？如果它不按预期带我们去终端室呢？
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保险。林默涵看向顾小兰，你能编写一段远程激活的病毒程序吗？设定在特定条件下自动上传？
顾小兰眼睛一亮：比如...如果我们中有三人脑波停止活动，第四个人的芯片会自动释放病毒？
正是如此。
柳青妍的脸色变得苍白：这意味着...
意味着我们中至少有一个人要牺牲。顾晓婷平静地说完这句话。
老鼠突然站起来：我可以帮忙！虽然不是纯净者，但我能确保病毒载体到位！
林默涵感激地看着少年：谢谢你，老鼠。但这是我们四人的使命。他环视众人，谁来做那个最后的载体？
一阵沉默后，四人几乎同时开口：
我来。
这种默契几乎有些可笑。顾晓婷严肃地摇头：应该是我。作为安全主管，这是责任。
但你的伤...柳青妍反对道。
我是最年轻的黑客，顾小兰争辩，我最了解代码结构。
正因如此，你需要活着重建系统。林默涵反驳，应该是我。作为林院士的后代，这是我的宿命。
争论持续了几分钟，最终达成妥协——病毒程序将分成四份，每人携带一部分。只有当三人失去意识时，第四人的程序才会激活。这样，最后的责任将由命运决定。
计划确定后，他们开始紧张准备。顾小兰编写病毒程序并植入各自的神经芯片（反抗军成员为对抗主脑，都植入了特殊屏蔽芯片）；柳青妍准备医疗包和兴奋剂；顾晓婷和林默涵则规划最佳暴露位置和可能的路由。
老鼠负责设置外部支援，通过反抗军残存网络散布纯净者出现在旧城区的假消息，吸引主脑注意。
记住，林默涵在行动前最后叮嘱，一旦被捕，无论主脑展示什么，说什么，都不要相信。它擅长心理操控。
柳青妍突然拥抱了他，温暖的躯体微微颤抖：我们会成功的。她在耳边轻声说。
顾晓婷则罕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战士间的信任手势。顾小兰递给每人一个小装置：神经链接器。能让我们在近距离保持意识连接，抵抗主脑的精神攻击。
最后的准备完成后，五人站在诊所门口，沐浴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中。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日出。
黎明之翼，展翅高飞。老鼠低声念着反抗军的口号。
为了自由的明天。其他人回应。
老鼠先行离开去执行他的任务。林默涵看着剩下的三位同伴——顾晓婷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眼神锐利如刀；顾小兰虽然脸色苍白，但小手稳稳地握着武器；柳青妍则平静得异常，仿佛已经接受了所有可能的结果。
记住，林默涵最后说，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已经改变了历史。
四人走出诊所，向着预定的暴露点前进，走向那个可能终结人类奴役的命运之约。林默涵不知道他们中有谁能活下来，但有一点他很确定——今天，他们将给主脑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