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雨滴落下,她离开了塔楼。
海面上仍旧风平浪静,大海龟仍旧没有回来。
淅淅沥沥的雨滴到地上,树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回去的路上,她看着又红了好多的番茄,顺手摘了几颗。
昨天种下的植物今天已经约莫有手掌高了,远处的三只鸡蜷缩在鸡棚下面,似乎是睡着了。
她赶在雨势变大之前回到了屋内,进去的一瞬间明显感觉到了异样。室内竟然暖和了许多,和之前近似恒温的温度不一样,她是真切感受到了温暖。
关上门,转头就发现室内似乎变大了一些。
原本四四方方的一个小屋,此刻十分明显的突出了一块,而在那里多了一扇门。
她好奇的推开,这是一个卫生间。甚至还是干湿分离的,洗手台、马桶、淋浴间样样俱全。
这直接帮她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天知道她这些天是怎么过的,简直难以启齿。
而洗手台上方,坐落着一面半人高的镜子。
这是她来这里这么多天,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模样。
短短八天,她从一个光鲜亮丽的都市丽人,变成了灰头土脸的荒岛野人。八天没有梳洗过的头发此刻变得油腻毛糙,原本还算白皙的皮肤,也越发靠近健康的麦色。
因为每天都有清洗,她的脸倒是并不脏,只是肉眼可见的粗糙了不少。她的眼睛倒是很亮,镜中的她双眼炯炯有神,充满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全新的自己。
原来她现在变成了这样,她身上的衣物因为太久没换,变得皱巴巴的,隐隐散发着海水的气味。
她这才反应过来,或许她需要给自己做几套新衣服了。
但眼下,她或许可以简单给自己冲个澡。
温热的水流倾泻而出,她笑了,这系统真是对自己太好了,连淋浴都是自带热水的。那等她的农田步入正轨,她在这里简直过得不要太舒服。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简直是梦想中的惬意生活。
舒舒服服冲了个澡,裁下一块棉布用来充当毛巾,她终于告别了半野人的生活。
从来没有做过的衣服的她,面对这一大堆棉布,有些无从下手。但不做就没有衣服穿,洗完澡的她再也无法面对那套充满海味的衣服。
她迫切地需要一套新衣服。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艰苦奋斗,她成功给自己做出来了两套换洗内衣,两条裙子。
倒不是她不愿意给自己做上衣下裤,而是这两种相对裙子来说,实在是有些难度。于她而言,裙子无疑是最简单的衣服。
反正只要围成一个圈缝好,再加上两根带子就算裙子了。
至于好不看,那再说吧。
做完衣服,肚子传来了咕噜噜的响声,简单的蒸鱼为自己提供了能量,窗外的雨更大了。
端着手中另一条鱼,她不由想起小藤,不知道小藤会不会再长大呢?现在它的藤蔓已经可以覆盖两面墙了,再大一点说不定就能环绕一圈了。
将鱼放到门口,她转身回屋,雨天的室外是有些冷的。
极光海星贝又开始发光了,这意味着到晚上了,尽管天色从很久之前就是阴沉如墨。但极光海星贝似乎是有自己的计时器,它并不是靠天色来判断时间。
沈如磬看向时钟,电子屏显示已经是晚上八点。
昨天也是这么晚才发光的吗?她不确定,系统音迟迟没有响起,意味着大海龟还没有回来,她心中的担忧更重了。
心中的忧虑让她坐立难安,最后她用厨房的盆结合棉布制作一个简易的遮雨装置,虽然遮雨范围有限,但聊胜于无。
冲出房门,雨势极大,但没有风。
但大雨仍旧让外界温度降低了不少,最起码不是适合穿裙子的天气。
强忍着寒冷,她爬上了塔楼,远处是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到。在塔楼待了许久,身体已经变得有些僵硬,手几乎握不住东西,她才缓缓起身朝房内走去。
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希望海龟没事,它一直生活在这片海里,应当不会出事的吧?
门口的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看来小藤还是出来吃了。它本就不怕雨,她只是担心会起风浪。
室内的温暖软化了她僵硬的身体,简单收拾一番。她把身子埋进被子里,希望自己一觉睡醒,明天海龟就回来了,一切都会变得和之前一样。
但她的希望落空了,窗外呼呼的风声响起,雨滴拍打着窗子。那动静极大,尽管她将头整个用被子包住也无济于事。
这声音太大了,风声呼啸着,似乎要将整栋房子掀翻。
她趴在窗口向外看,塔楼顶部的灯光照亮的那片区域。肉眼可见的树枝叶片乱飞,甚至她还听到了重物被吹到门上,激烈的碰撞声。
这样大的风,海龟不在岸上反而是好的。
大风并没有持续多久,雨势也逐渐小了。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听到了更加猛烈的声响,那是海浪在撞击礁石。
在风停雨歇之际,海浪的声音显得极为清晰,像是乐曲中舒缓的前奏,每一下敲击都震颤着沈如磬的心神。
万一……她的庇护所无法抵御怎么办?
她透过窗户死死盯着塔楼,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浪声逐渐消退,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她不认为被系统预告的危险会这样轻易的过去。
果然,在寂静了几分钟后,滔天的巨浪冲上了小岛。是真的很高,哪怕她隔着四五米高的围墙,她依旧透过塔楼的光线,看见了那逼近的水墙。
那庞然大物直直冲向了她所在的位置,最后被门前的石山拦住了去路。水墙被拦腰斩断,巨大的水流如同瀑布一般流向她的小院。
瞬间,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干,整张脸白的像纸。扶着窗框的手不住颤抖,眼睛死死盯着水流的方向,不肯挪动半分。
怎么会这样……就这样轻易的越过了她的庇护所,这样高的围墙,这样坚固的大门。
她先前的所有信心,在水流迈入院墙的瞬间被冲垮。
值得庆幸的是,墙还没有倒塌,只是有水流进来了而已,不妨事不妨事。
她努力咽了咽口水,颤抖的双手努力握拳,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慌,不能慌!
但这并不是结束,只是刚刚开始,狂风再次呼啸而至,她眼睁睁看着结满果实的番茄被连根拔起。
她来不及心痛自己的食物,就被一边巨大的断裂声吸引了目光。
那是……椰树林的方向。
她转向另一边的窗户,原本高耸的椰树直挺挺倒在自己的院墙上,树叶散落满地。
这样大的风……她的屋子还能撑多久?
如果第一天是这样的风……她根本不敢想现在她是不是已经再世为人了。
狂风肆虐,像一个肆意发泄的人类,大肆破坏着岛上的一草一木。倒是没有带来雨水,但它带来了更强烈的海啸。
这次石山再也无法阻拦,她眼睁睁看着水龙冲她而来,海水拍打到了她的窗子上,屋子因为巨大的冲击而晃动。
她整个人瞬间僵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经历了几次海啸,她机械地看着窗前被海水覆盖了一遍又一遍。
伴随着一声惊雷,风停雨落,海啸似乎消失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回神智的,完全靠着身体的本能缩回被子里,整个人靠着墙蜷缩成小小一团,颤抖着睡去。
“叮!中型海啸测试已完成,求生者请继续努力。”
电子音伴随着雨声响起,但沈如磬已经陷入了梦乡。另一串细微的、仿佛信号干扰般的电流音开始窜动,模糊的争论声从中传来:“啊啊啊我杀了你,我的宿主差点被你玩死!”这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似乎带有人类的情绪。
回应它的是冷静刻板的电音:“本系统公平公正,保证所有人类不会死在自然灾害中。”
“迟早把你吞了。”声音恶狠狠道。
冷漠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调侃:“主系统会发现的。”
梦中的沈如磬被这声音吵得拿枕头捂住耳朵,眼睛虽然紧闭着,但眉间的忧虑丝毫没有消解。她翻了个身,碰倒了身侧的时钟。
那争论不休的声音瞬间安静,半晌才憋出一句咬牙切齿的:“你!!!”
随后一切归于寂静,在那扇紧闭的窗外,丝丝缕缕的雨幕为夜色蒙上面纱。
面纱下,沈如磬辛苦栽种的植物全部被海水浸泡着,半大的小鸡躲在屋檐下,正颤巍巍抖着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