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下“虚空泥潭”,又于众生梦境深处潜移默化地引导文明流向之后,林玄将目光投向了自身力量的终极提升。外部的布置与内部的引导皆为防御与拖延,真正想要在未来的危机中掌握一丝主动权,甚至拥有反击之力,必须拥有足以威胁到那星空之外存在的攻击手段。
他的依仗,依旧是那源于自身、不断蜕变的【归寂】。而此刻,他拥有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参照物——上次那道冰冷神念探测后,残留于天地法则细微处的一丝极其淡薄,却本质极高的力量气息。那便是所谓的“仙域”之力,或者说,“牧守”所拥有的力量。
林玄回到地脉祖源,将心神彻底沉入与天地法则的共鸣之中。他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手,调动合体期对法则的绝对掌控力,仔细地捕捉、分离、解析着那一丝迥异于此界灵气、带着森然秩序与高高在上意味的残留气息。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那丝力量本质极高,结构复杂玄奥,远超他目前所理解的任何法则形态。但其并非无迹可寻,更非无法理解。
经过长达数十年的反复解析与推演,林玄渐渐窥见了一丝端倪。这股力量的核心理念,在于一种“秩序性的同化与掠夺”。它并非单纯的毁灭,而是试图将接触到的一切事物,无论是能量、物质还是法则,都强行纳入其自身所代表的、某种特定的、僵化而森严的法则体系之内,将其“格式化”,并在这个过程中,无情地抽取其最精华的部分,余者则弃如敝履。那上古壁画中“噬界之眸”降临后星辰碎裂、万物凋零的景象,正是这种力量肆虐的最终体现。
“原来如此……并非创造,而是驯化与收割。”林玄心中明悟,同时也涌起一股强烈的寒意。这种力量体系,视万物为资粮,视众生为刍狗,其存在本身,便是对一切自然生长、自由演化的文明的终极威胁。
明确了对方力量的本质,林玄推演【归寂】进阶形态的方向也变得无比清晰。既然对方的核心是“秩序性的同化”,那么克制它的,便应是极致的“无序”与“虚无”!他要创造的,是一招能够瞬间打破、瓦解、乃至彻底颠覆那种森严“秩序”,将其引导向万法崩坏、一切概念尽皆归零的终极手段。
他不再满足于【虚尘】所带来的空间层面坍缩。他开始尝试将自身对物质本质、能量流转、乃至最神秘难测的“时间”法则的领悟,融入对“归寂”的理解之中。
为了不波及外界,他在自身初成的内天地雏形——那片虽小却蕴含生机的洞天福地内,专门开辟出了一方绝对隔绝的试验场。
在这里,他开始了无数次危险的尝试。他尝试将一道精纯的灵气彻底“归寂”,使其不是消散,而是从“存在”的概念上被抹除;他尝试将一块庚金之精“归寂”,使其坚固的属性化为乌有;他甚至开始涉足最玄奥的时间领域,尝试将一小片区域内“时间流逝”的概念暂时“归寂”。
失败是常态。物质与能量的“归寂”尚可摸索,但涉及时间,反噬尤为恐怖。数次他险些让自身内天地的时间流速陷入紊乱,差点导致洞天根基受损。但他凭借合体期的强横修为与对自身内天地的绝对掌控,一次次险而又险地稳定下来,并从中汲取着宝贵的经验。
他对那枚【法则碎片——隐】的炼化也在此刻达到了新的深度。其中关于“敛息”、“隐藏”的极致,本就是趋向于“无”,与“归寂”的最终方向隐隐相合,为他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指引。
不知经历了多少万次的失败与调整,消耗了多少心神与法力。
这一日,在洞天试验场中,林玄面对着一片被他固化了灵气、光线、甚至微调了时间流速的区域。他面容肃穆,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全部的心神、法力、以及对“归寂”真意的一切理解,都凝聚于右手食指指尖。
那指尖,没有任何光华,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种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要被其吸摄、湮灭的极致深邃。
他一指点出,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推动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没有能量爆发。
就在他指尖虚点之处,目标区域——那片被固化的空间,连同其中充盈的灵气、流转的光线,甚至那被微调加速的一小段“时间流”,瞬间……消失了!
不是破碎,不是湮灭成基本粒子,而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当前宇宙的“记录”中,彻底地、干净地“擦除”了!原地只留下一片绝对的、连“虚无”都无法形容的“无”!那是一种概念的缺失,规则的空白,仿佛那里本就不该有任何东西存在。
连林玄自身内天地的法则,都在本能地排斥、回避着那片区域,周围的灵气、光线,甚至空间本身,都开始缓慢而艰难地试图“填补”那片令人心悸的空白。
林玄缓缓收回手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气息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紫府元神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内天地也微微震荡。这一指,几乎抽空了他近半的法力与心神,更是对自身道基造成了一定的负担。
他凝视着那片正被周围空间缓慢“修复”的绝对虚无区域,眼中没有疲惫,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以及最深处一丝终于破开迷雾的决然。
“以此指,”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消耗过巨的沙哑,却蕴含着斩钉截铁的力量,“或可……逆伐上境。”
他将这凝聚了他对“归寂”终极领悟、威力恐怖绝伦却负荷巨大的崭新神通,命名为——【大寂灭指】。
此指,已触及法则根源,近乎于“道”的否定。目前尚需漫长准备,且一击之后自身亦会受损,远非完美。但毫无疑问,这是他手中诞生的、第一张真正有可能对那高悬于星空之上的“牧守”,造成致命威胁的底牌。
它不再是单纯的隐匿或防御,而是拥有了真正“斩断”某种秩序与存在的可能。这微小的可能,在这绝望的黑暗中,便是燎原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