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清晨的天刚蒙蒙亮，镜海市还裹在一层淡淡的薄雾里。林砚站在 “时光匠” 钟表店的门前，指尖捏着一张 “临时歇业” 的纸条，胶带在指尖粘了又撕，心里的忐忑与决心在反复拉扯。昨夜那场爬满爬山虎的噩梦还清晰地留在脑海里 —— 梦里的女人不再是模糊的影子，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举着的正是老太太送来的那只旧怀表，朝着西方不停挥手，而她身后，几个穿灰色风衣的人影正缓缓靠近，衣角在风里翻卷，像极了王伯描述的时序局工作人员。
她深吸一口气，将纸条贴在门上，指尖反复按压边缘，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背包里沉甸甸的，装着外婆的笔记本、两只拼合纹路的怀表，还有一把小巧的撬棍 —— 她不知道去西区会遇到什么，只觉得这根撬棍能给她一点安全感。拉上背包拉链时，口袋里的铜制怀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像是在回应她的决定。
沿着公交路线往西区走，薄雾渐渐散去，路边的早餐摊飘来油条和豆浆的香气，早起的行人匆匆而过，没人注意到这个攥着怀表、眼神坚定的姑娘。林砚的脚步没停，铜制怀表的震动始终没断，表芯里的金色粉末隔着布料传来细微的跳动，节奏与她的步伐渐渐同步，像是在为她指引方向。路过街角那家开了二十年的报刊亭时，她突然停下脚步 —— 昨夜梦里女人挥手的方向，似乎就在这报刊亭往西边的位置，而她突然想起，或许老地图能帮她找到王伯说的 “时序局旧址”。
“张叔，要一份镜海市老地图，越老越好。” 林砚走到报刊亭前，老板张叔正低头整理报纸，抬头看到她，笑着递过一叠泛黄的地图：“小林今天怎么有空买这个？平时不都是买修表的杂志吗？”“想去西区找个地方，怕迷路。” 林砚接过地图，指尖拂过纸面的褶皱，在西区板块仔细翻找。果然，王伯提到的 “时序局旧址” 所在的街道，如今已被标注成 “拆迁区域”，红色的虚线将整片区域圈起，旁边写着 “待规划” 三个字。可就在她准备合上地图时，指尖突然触到边缘一处凸起的笔迹 —— 是一行极小的手写批注：“爬山虎巷，未标注建筑”，字迹娟秀，带着几分熟悉的弯钩，竟与外婆笔记本里的字迹有几分相似。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赶紧将地图凑到眼前，用指甲轻轻划过 “爬山虎巷” 四个字，墨迹微微发深，显然是后来添上去的。她刚把地图塞进背包，口袋里的铜制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像是要挣脱布料的束缚。她赶紧掏出来，只见表盘里的金色墨痕瞬间炸开，像被泼洒的金漆，在表盘内侧缓缓勾勒出一幅清晰的画面：昏暗的街道上，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正慌慌张张地奔跑，手里紧紧攥着一只怀表 —— 正是老太太送来的那只！而她身后，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快步追赶，手里举着一支银色的针管，针尖闪着冷光。背景里的大楼门牌上，“时序局” 三个黑色大字隐约可见，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轰” 的一声，林砚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手里的怀表差点滑落。那个穿蓝布衫的女人，侧脸轮廓竟与老太太描述的 “老伴” 极为相似 —— 尤其是她跑起来时，蓝布衫下摆扬起的弧度，和老太太棉袄的款式如出一辙。墨痕还在缓慢流动，画面里的女人突然回头，脸上满是恐惧，而男人已经追了上来，针管离她的手臂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就在这时，墨痕突然像被抽走的潮水，迅速缩回表芯，只留下表盘内侧淡淡的金影。林砚赶紧握紧怀表，发现表芯里的金色粉末又少了一些，原本饱满的凹槽，此刻显得有些空荡。
她站在报刊亭前，浑身发冷，刚才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回放。那个穿蓝布衫的女人，会不会就是老太太的老伴？时序局的人为什么要追她？那支针管里装的是什么？无数个问题涌上来，让她呼吸都变得急促。她不敢再耽误，立刻转身往钟表店跑 —— 她要去查更多关于西区、关于爬山虎巷的信息。
回到店里，她打开落满灰尘的旧电脑，屏幕亮起时还闪了几下。她快速敲击键盘，搜索 “镜海市西区 时序局”，可弹出的结果全是 “西区美食推荐”“西区拆迁公告”，没有任何关于 “时序局” 的官方记录，仿佛这个机构从未在镜海市存在过。她又换了关键词，搜索 “2008 年 林棠 意外去世”，屏幕上依旧只有那则短短两行的讣告，没有事故地点，没有目击者，甚至没有葬礼信息，简单得像一句无关紧要的备注。
“为什么什么都查不到？” 林砚用力捶了一下键盘，屏幕晃了晃，弹出一个老旧的论坛页面。她点进去，里面全是关于镜海市老建筑的讨论，翻到最后一页，一条 2010 年的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西区爬山虎巷有栋老房子，爬满了爬山虎，听说以前是个神秘机构，后来被封了，晚上路过能听到表的滴答声。” 帖子下面没有回复，发帖人的 Id 是一串乱码，像是故意隐藏身份。林砚赶紧把帖子截图保存，心里的猜测越来越清晰 —— 爬山虎巷，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晚上，林砚躺在外婆的出租屋里，怀里抱着两只怀表，却迟迟无法入睡。白天看到的墨痕画面、论坛里的帖子、外婆的手写批注，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转。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昏昏沉沉睡去，又坠入了噩梦 —— 这次，她站在一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房子前，藤蔓像黑色的蛇，缠绕着斑驳的砖墙。她手里紧紧攥着铜制怀表，表芯的震动让她手指发麻。突然，老房子的门 “吱呀” 一声开了，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走出来，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他手里拿着一支针管，针管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蓝光，一步步朝她走来：“把表给我，不然你会忘记一切，就像你母亲一样。”
林砚想跑，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只能看着男人越来越近，针管的寒光刺得她睁不开眼。“不要！” 她猛地尖叫一声，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是汗，头发都湿透了。怀表掉在地板上，表盖摔开，指针依旧停在三点零七分，像是永远挣脱不了这个时刻。她赶紧捡起怀表，指尖颤抖着拂过表盘，突然愣住 —— 表盘里的金色墨痕还没完全消退，像是凝固了一样，勾勒出那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房子轮廓，连藤蔓的缠绕方向都清晰可见。
这个轮廓，和她昨天在图书馆翻到的一张 1998 年镜海市西区老照片上的房子，一模一样！那张照片夹在 1998 年的《镜海市建筑志》里，标注着 “西区待识别建筑”，当时她只觉得眼熟，现在才明白，那就是梦里的房子，就是爬山虎巷的未标注建筑！
林砚的指尖冰凉，怀表表盘里的墨痕画面还在眼前晃动。她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从背包里翻出外婆的笔记本，打开夹着母亲旧照的那一页。照片里的母亲穿着白色连衣裙，耳垂上那颗淡褐色的痣格外明显。而白天怀表墨痕里，穿蓝布衫女人的侧脸轮廓，耳垂上竟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痣！在墨痕的金光里，那颗痣像一颗小小的星辰，格外清晰。林砚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耳垂 —— 那里也有一颗同样的痣，是母亲遗传给她的。指尖触到痣的瞬间，她仿佛能感受到母亲当年攥着怀表奔跑时的颤抖，感受到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
墨痕像退潮般慢慢缩回表芯，只留下几缕金色粉末粘在表盘内侧。就在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老太太的怀表突然发出一阵轻细的 “嗡鸣”，表盘凹槽里的金色粉末微微跳动，与林砚手里怀表的粉末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两只怀表隔空呼应，金色粉末在空中连成细细的丝线，像是在确认彼此的关联。
窗外的风从报刊亭的缝隙吹过，卷起她随手放在桌上的地图，一角被风吹得不停晃动。林砚伸手按住地图，“爬山虎巷” 的批注正好落在两只怀表之间，金色粉末顺着批注的字迹缓缓流动，像是在反复确认这个目的地。她握紧两只怀表，指腹反复摩挲着表壳上的缠枝莲纹 —— 这两只同源的怀表，一只藏着母亲的影子，一只关联着时序局的旧人，如今都在坚定地指引她走向西区的爬山虎巷。
她将地图仔细折好，塞进背包最外层的口袋，又把外婆的笔记本、银色硬币一一归位。这时，怀里的铜制怀表震动突然变得规律，“滴答、滴答”，像心跳般与她的呼吸同步，又渐渐与她起身的步伐重合。林砚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外婆的出租屋，藤椅、白瓷碗、蓝布巾，都在昏黄的灯光里静静待着，像是在为她送别。
“该去了。” 她轻声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怀表回应。背包里的怀表还在规律震动，仿佛在说：“真相就在爬山虎巷，别再犹豫了。” 林砚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朝着西区的方向走去，晨光正从东方缓缓升起，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怀表表盘里的金色纹路，渐渐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