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城东园丁小区的水泥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与城西纺织厂家属院的破败不同,这里的楼房虽也有些年头,却打理得格外整洁 —— 每栋楼的单元门口都摆着几盆绿植,楼梯扶手被擦得锃亮,就连墙角的宣传栏,都贴着最新的社区通知,用彩色粉笔写着 “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的标语,透着一股生活化的暖意。
林砚背着帆布包走在小区里,包里装着母亲的旧照片和那枚黄铜怀表。她特意比昨天早出门了一个小时,避开了早高峰的人流,也想趁着李姐可能还没出门工作,能有更多时间交谈。根据母亲电话簿上的地址,李姐家在 3 号楼 1 单元 101 室,靠近小区的中心花园,远远就能看到门口那几盆开得正艳的月季。
月季的花色很丰富,有大红、粉红、淡黄,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花盆是普通的陶土盆,表面刻着简单的花纹,盆沿上摆着一个小小的洒水壶,壶身上印着 “园丁小区” 的字样,显然是小区统一发放的。林砚走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月季的清香和旁边人家飘来的豆浆味,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抬手敲了敲防盗门,门内很快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围裙摩擦的细微声响。门被拉开,一个穿着碎花围裙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 她约莫五十岁左右,头发烫成整齐的卷发,用一个珍珠发夹别在脑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角的细纹里都透着亲切。“你是?” 女人的声音很轻柔,像春风拂过湖面,带着几分疑惑。
“李姐您好,我是林晚的女儿林砚。” 林砚急忙递上母亲的旧照片,照片被她放在一个透明的塑料夹里,保护得很好,“我妈妈以前和您在时序局一起工作过,我想问问您,她那时候的一些事。”
李姐看到照片上的林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怀念,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侧身让林砚进来:“快进来坐吧,外面太阳大,晒得慌。” 她的围裙上沾着点面粉,显然刚才正在厨房里忙活。
林砚跟着李姐走进客厅,客厅不大,却收拾得格外整洁。浅灰色的沙发上铺着一块米色的针织毯,茶几上摆着一本摊开的会计账簿,旁边放着一支黑色的水笔和一个计算器,账簿的边角已经有些磨损,显然经常使用。茶几的另一侧,放着一个银色的相框,里面是李姐和一个男人的合影 —— 男人穿着深蓝色的时序局工装,胸前别着一枚银色的徽章,笑容温和地搂着李姐的肩膀,背景是时序局的大门。
“你妈妈…… 我挺想她的。” 李姐给林砚倒了杯温热的绿茶,茶杯是印着小碎花的陶瓷杯,和她的围裙很配。她坐在林砚对面的沙发上,眼神有些恍惚,像是在回忆过去的日子,“我们以前在技术部是邻座,她就坐在我右边,每天都来得特别早,还经常帮我带早饭 —— 有时候是油条豆浆,有时候是她自己做的三明治,味道特别好。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就辞职了,我还纳闷了好久,问她为什么,她只说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别的就不肯多说了。”
林砚握着温热的茶杯,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您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辞职吗?” 她急忙追问,生怕错过任何线索,“她有没有跟您提过数据部 302 室,或者带过什么加密文件、U 盘之类的东西?”
李姐听到 “数据部 302 室”,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按着太阳穴,手指轻轻揉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数据部……302 室……” 她喃喃自语,眼神变得迷茫,“我好像有点印象,又好像记不清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团浆糊。” 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不过…… 你妈妈确实托我帮她保管过一个黑色的 U 盘。”
“U 盘?” 林砚的心跳瞬间加快,身体不由得往前凑了凑,“您还记得那个 U 盘是什么样子的吗?她有没有说里面装的是什么?”
“U 盘是黑色的,很小,大概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上面刻着一个‘晚’字,是你妈妈的名字。” 李姐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里满是回忆,“她当时把 U 盘交给我的时候,表情特别严肃,反复跟我说,里面是很重要的东西,让我一定要藏好,别告诉任何人,就算是家里人也不能说。我那时候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只是摇了摇头,说等过段时间就会来拿。”
李姐顿了顿,喝了口茶,似乎在平复情绪:“可没过多久,大概也就一个星期吧,有两个穿黑衣服的人来找我。他们说是时序局的人,来拿‘公务文件’,还出示了证件 —— 不过我现在记不清证件上写的是什么了。他们问我是不是保管了林晚的一个 U 盘,我一开始不想给,可他们态度特别强硬,还说如果我不配合,会影响到我家人的安全。我害怕了,就把 U 盘交出去了。”
“您还记得那两个人的样子吗?比如身高、体型,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他们有没有说什么关于我妈妈的事?” 林砚急切地追问,手里的茶杯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晃动,茶水差点洒出来。
李姐的头痛好像更严重了,她用双手紧紧捂着额头,手指关节都泛白了,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记不清了…… 真的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他们穿黑衣服,戴着黑色的帽子,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连声音都像是故意压低的,听不出男女。别的……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头好晕,像要炸开一样。”
就在这时,李姐突然抓住林砚的手,她的手心冰凉,还在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小姑娘,听我一句劝,别再查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急切的恳求,“时序局的人不好惹,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妈妈的事…… 就当是意外吧,别再追究了,对你好,对你的家人也好。”
林砚看着李姐痛苦又恐惧的样子,心里瞬间明白了 —— 李姐的记忆被篡改了。那些 “想不起来” 的部分,不是真的忘记了,而是被时序局的人强行删除了。他们不想让李姐记得太多,更不想让这些信息传到别人耳朵里。林砚掏出手机,想打开相册,让李姐看看怀表之前触发的淡蓝色墨痕,或许能刺激她的记忆,让她想起些什么。
可还没等她打开手机,李姐就突然站起来,围裙上的面粉簌簌地往下掉:“你该走了!” 她的声音有些急促,眼神里满是慌乱,“我丈夫快回来了,他不喜欢我提时序局的事,看到你在这里,会生气的。”
林砚知道再留下来也没用,只好起身。走到门口时,李姐突然拉住她的胳膊,快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塞进林砚的手里,然后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小心银色徽章!” 她的眼神里满是紧张,飞快地补充道,“时序局里的人分‘执行组’和‘同情组’,戴银色徽章的是‘执行组’的,他们专门处理‘不听话’的人,别信他们说的任何话!”
说完,李姐就赶紧松开手,轻轻推了林砚一下,示意她快点走。林砚攥紧手里的纸条,纸条被李姐的手心捂得有些温热,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颤抖。她回头看了一眼李姐,李姐已经关上了门,只留下一道缝隙,眼神里满是担忧地看着她,然后缓缓地将门彻底关上。
林砚走出单元楼,心里又惊又疑 —— 银色徽章?“执行组” 和 “同情组”?她之前从来没听过这些,母亲的电话簿和旧物里也没有提到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序局内部竟然还有这样的分组?那个戴银色徽章的 “执行组”,是不是就是删除李姐记忆、跟踪自己的人?
她摸出怀里的黄铜怀表,轻轻打开表盘,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浮现出淡蓝色的墨痕,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怀表在轻微震动,像是在感应周围的什么东西,又像是在提醒她危险就在附近。阳光照在怀表的黄铜表壳上,泛着温润的光泽,可林砚的心里却一片冰凉。
她走到小区门口,正要去公交站台,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不远处的树荫下 —— 那辆黑色的轿车又出现了!和昨天在纺织厂家属院看到的一模一样,车身干净得过分,车窗贴着深色的防爆膜,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人。林砚的心跳瞬间加速,这次她没有像昨天那样躲避,而是握紧了手里的纸条,故意朝着轿车的方向走去,她想看看,里面到底是谁在跟踪自己,是不是真的戴着李姐说的银色徽章。
可就在她靠近轿车还有十几米的时候,轿车突然启动了,发动机的声音很轻,却在安静的小区门口格外清晰。它没有朝着林砚的方向开,而是猛地调转车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快速开走了。在轿车转弯的瞬间,车后座的窗户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林砚隐约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胸前别着一枚东西,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 那是一枚银色的徽章!
是 “执行组” 的人!他们果然一直在监视自己!林砚攥紧了手里的纸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暴露了,必须尽快找到能信任的人。她想到了沈时 —— 沈时是母亲去世后,唯一主动联系她的人,还帮她处理了母亲的后事,之前在老纺织厂的时候,他还提到过时序局的记忆消除项目,或许他知道银色徽章和 “执行组”“同情组” 的事。
林砚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多,沈时应该在他的工作室里。她决定晚上去找沈时,把今天从李姐这里得到的线索告诉他,还有那辆黑色轿车和银色徽章的事。她抬头看了看天,阳光依旧明媚,可林砚的心里却笼罩着一层阴影 —— 时序局的 “执行组” 已经盯上了她,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危险。但她不能退缩,为了母亲,为了那些被篡改记忆的人,她必须继续走下去,直到找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