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毅连滚带爬地冲到那堆废墟前。
脑子里那点关于穿越的震惊和吐槽，暂时被“救人”这两个字压了下去。毕竟，屏幕上股票绿了和眼前真快绿了（指凉了），是个人都知道哪个更要命。
那只从碎木板下伸出的手，苍白，沾着泥污和暗红的血痂，微微颤抖着，像风中残烛。
“撑住！兄弟！挺住！我这就来！”
苏毅一边喊着自己都不太信的鼓励话，一边手忙脚乱地开始扒拉那些碎木头和石块。
原主这身体，虚得可以。没扒拉几下，他就喘得跟跑了三千米似的。手臂酸软，那粗糙的麻布衣服摩擦着皮肤，火辣辣地疼。
“这开局……也太真实了……”他龇牙咧嘴，“说好的穿越福利呢？力大无穷呢？王霸之气呢？”
全靠一膀子（并不存在的）力气和现代青年亚健康的身体素质硬扛。
好在压在上面的东西不算太重。主要是些轻质木材和茅草。他咬着牙，一点点清理。
终于，刨开一个缺口。
看到了下面的人。
一个看起来大概四五十岁的……大叔？面黄肌瘦，脸上全是痛苦扭曲的表情，一条腿被一根粗点的房梁压着，动弹不得。身上也是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比苏毅的好不了多少。
看到苏毅，那人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一点求生的光，嘴唇嗫嚅着，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救……救……”
“别说话！省点力气！”苏毅打断他，观察着情况。
压住腿的房梁不算巨硕，但凭他现在这状态，硬抬估计够呛。
找杠杆！
他的目光飞快扫过废墟。
有了！
一截断掉的，相对结实的长木棍。
他捡起来，试了试硬度。还行。
把一头塞进压住大叔腿的房梁底下，找准支点。
“大叔，忍一下！可能有点疼！我数一二三！”
苏毅深吸一口气，双脚踩稳，双手握住木棍另一端。
“一！二！三！！！”
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额头上青筋暴起，脸憋得通红！感觉昨天吃的泡面都要被榨出来了！
嘎吱——
沉重的房梁，终于被撬起了一丝缝隙！
“快！把腿抽出去！”苏毅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那大叔也是求生欲爆发，咬着牙，闷哼一声，猛地将受伤的腿从缝隙里拖了出来！
几乎就在同时，苏毅力竭，木棍脱手。
“嘭！”房梁重新落下，砸起一片灰尘。
苏毅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感觉两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累。真他娘的累。
比连改十二版方案还累！
“多……多谢……后生……”大叔虚弱的声音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苏毅摆摆手，喘得说不出话。他挪过去，检查大叔的腿。
伤得不轻。肿胀，扭曲，估计是骨折了。还有些外伤，血流的不多，但看着吓人。
这要是不处理，感染了在这鬼地方基本就等于GG。
怎么办？
他苏毅，一个现代社畜，唯一会的急救知识是创可贴怎么贴最隐形以及119和120的电话号码。
哦，还会百度“骨折了怎么办”，通常搜出来的前三个结果是医院广告。
就在他抓瞎的时候。
那个冰冷的系统声音，如期而至。
【叮！】
【成功救助一名伤员。】
【新手任务：【救助伤员】完成。】
【奖励发放：功德点+10，【基础草药识别（入门）】知识灌输。】
来了！
苏毅精神一振！
虽然10个点数听起来寒碜得像老板发的过节费，但那个“知识灌输”听起来很有点东西！
下一秒，他感觉脑袋微微一胀。
仿佛有人拿着U盘，对着他太阳穴猛地插了进来！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信息流蛮横地涌入脑海！
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图像、名称、特性、处理方式……像是被按了快进键的幻灯片，唰唰地闪过！
有点晕。想吐。
几秒钟后，不适感消退。
苏毅再看向周围的野地时，感觉完全不同了。
那堆废墟边上，顽强长着的几株开着小白花的矮草……脑子里自动蹦出信息：【白茅花，揉碎外敷，可止血消炎】。
不远处，一丛叶片呈锯齿状的绿色植物……【地榆，捣烂可用作伤药，对铁打损伤有一定效果】。
甚至墙角那不起眼的灰白色苔藓……【墙藓，晒干可作简单敷料，吸收渗液】。
卧槽！
神技啊！
这系统虽然路子野，但奖励是真干货！比老板画的大饼实在一万倍！
“大叔！你等着！我有办法了！”
苏毅一下子来了精神，也顾不上累了，蹦起来就冲向那丛【地榆】。
徒手开挖！指甲里立刻塞满了泥巴也顾不上。
挖出几棵，又跑去撸了一把【白茅花】。
回到大叔身边，找了个相对干净的石片，把草药放上去，再找块石头。
砰！砰！砰！
努力捣烂。
动作笨拙，毫无技术含量。但架势很足。
大叔看着他这一通操作，眼神里一半是希望，一半是迷茫。这后生……看着眼生，动作也怪怪的……但好像是在救自己？
苏毅把捣成糊糊的草药小心地敷在大叔骨折肿胀的小腿和那些外伤上。又把那点可怜的【墙藓】扯下来，尽量清理干净，覆盖在上面。
没有绷带。
他瞅了瞅自己身上本就破烂的麻衣。
刺啦——
狠心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充当临时绷带，给大叔包扎上。
做完这一切，他又累瘫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破了好几个洞的衣服，还有眼前这个依旧虚弱但至少止了血的大叔。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有那么一丁点助人为乐的快感。
但更多的是……荒谬，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别人穿越，开局退婚打脸收美女。
他苏毅穿越，开局徒手挖草救大叔。
这画风偏得不是一星半点。
“后生……你……你不是林家村的人吧？”大叔缓过一口气，虚弱地问。
林家村？看来这是村子的名字。
苏毅摇摇头，脑子飞快转动，得给自己编个来历：“我……我是逃难来的。路上遇到匪人，东西都丢了，就剩我一个人，晕倒在这附近，刚醒……”
标准穿越流落难话术，没毛病。
大叔眼里闪过一丝同情：“唉……这世道……多谢你救命之恩了……我叫林老四，是这村里的……”
正说着，不远处又传来几声微弱的呻吟和哭泣声。
苏毅一个激灵。
对了！废墟底下可能还有别人！
而且……救人=功德点=变强=可能活下去！
这个等式瞬间在他脑海里形成！
动力来了！
比老板画饼激励管用一万倍！
“林叔，你先歇着！我再去看看还有没有人！”
苏毅再次爬起来，朝着有声音的地方摸过去。
果然，又在几处废墟下发现了两个受伤的村民。一个是被倒下的柜子砸伤了胳膊的老妇人，另一个是半大孩子，头上磕破了，流了不少血。
有了【基础草药识别】打底，苏毅心里稍微有点底了。
依旧是徒手挖掘，撬动重物。
效率低下，但好在人救出来了。
重复着找药、捣药、敷药的过程。撕掉的衣服越来越多，快衣不蔽体了。
每成功救出一个，脑海里就会响起一声清脆的“叮！”
【成功救助一名伤员，功德点+5】
【成功救助一名伤员，功德点+5】
功德点缓慢但坚定地涨到了20点。
虽然系统没再奖励新知识，但这实实在在的点数增加，还是让苏毅感受到了一种玩经营游戏攒资源的快感。
就是这游戏太硬核了点，体力条掉得飞快。
当他终于把那个头破血流的孩子包扎好（用了大量的白茅花），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
太阳西斜，天色开始变暗。
风一吹，带着一股凉意和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
幸存的村民，加上苏毅，一共也就五六个人，都带着伤，聚集在一片稍微空旷点的地上。面面相觑，脸上都是茫然、痛苦和恐惧。
短暂的求生忙碌过后，更大的绝望笼罩下来。
家没了。亲人可能也没了。粮食、财物大概都被抢光了或者烧没了。夜色将至，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危险？
那个被苏毅救了的老妇人开始低声啜泣：“没了……都没了……当家的没了……粮食也没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气氛更加压抑。
林老四唉声叹气。孩子吓得往苏毅身边缩了缩。
苏毅看着这一幕，心里也堵得慌。
这开局，简直是地狱中的地狱。
他下意识地呼出了那个只有他能看到的系统界面。
【功德系统】
【宿主：苏毅】
【境界：无（战五渣都算不上）】
【功德点：20】
【可用功能：商城（未解锁）、抽奖（未解锁）……】
【当前世界功德基准值：-（恶念横行，道德洼地）】
20点。能干嘛？
商城未解锁。抽奖也未解锁。
这系统是个饼王啊！光告诉他能变强，路径呢？方法呢？
难道这功德点是要用来……直接加点？
他尝试着集中意念，对着那个“境界：无”后面想象了一个“+”号。
果然！
界面微微一闪，跳出一个提示：
【提升至‘炼体期一层’，需消耗功德点10。是否提升？】
能加点！
苏毅眼睛猛地亮了！
虽然“炼体期一层”听起来依旧是修真界的底层蝼蚁，但总比“无”要强啊！
加！必须加！
“提升！”
他在心中默念。
下一刻，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暖流，突兀地从身体深处涌现！
像是一口温酒下肚，迅速流向四肢百骸！
疲劳感被驱散了不少，手臂的酸软和身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力量感在身体里滋生。
虽然依旧瘦弱，但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挂掉的虚弱了！
有效！
这功德点真能直接提升实力！
苏毅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老天爷！穿越福利虽迟但到！虽然方式奇葩了点，但管用！
他看了一眼剩下的10点功德。忍住继续加点的冲动。得留点备用，谁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
“系统，解锁商城需要多少功德点？”他默默询问。
【解锁【功德商城】（初级），需消耗功德点100。】
【解锁【随机善行奖励】，需境界达到炼体期三层。】
得。任重道远。
100点！得救多少人？或者做多大的好事？
他看着眼前这几个老弱病残，又看了看四周一片狼藉的废墟。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天色越来越暗。风也更冷了。
幸存者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又冷又饿又怕。
苏毅看着他们，又看了看自己仅剩的10点功德和刚升级的炼体期一层修为。
叹了口气。
还能咋办？
接着干呗。
谁让他绑定了这么个坑爹系统呢。
谁让他那点可怜的现代文明道德底线还在隐隐作祟呢。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那个……大家别愣着了。”
他开口，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有些突兀，但也带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天快黑了，这里不安全。我们得找个能挡风的地方，生堆火。”
“还得找点能吃的东西。”
村民们都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这个突然出现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但好像懂点草药的后生。
林老四犹豫着开口：“后生……粮食……估计都烧没了……藏地窖里的，不知道被那些天杀的发现没有……”
“去找找看。就算没粮食，找点野菜，找点能果腹的东西都行。”苏毅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和有主意，“我懂一点草药，也认得几种能吃的野菜。”
他指了指自己脑袋，把锅推给“逃难路上学的”。
“大家行动起来！挤在一起等着，只会更冷更饿！”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嗯，类似于小组长分配任务的气势。
或许是刚才能救人积累的一点威信，或许是绝望中的人本能地想要抓住点什么。
幸存下来的村民，互相看了看，最终，在林老四的带领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后生……说得对……不能等死……”
苏毅看着他们重新燃起一点生气的眼睛，心里那点吐槽又被压了下去。
行吧。
开局一个碗……啊不，开局一片废墟，几个老弱病残。
装备全靠手刨，技能现学现卖。
这异界建村（国）大业，就从今晚这顿不知道在哪里的晚饭和篝火开始吧。
他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无比怀念那桶没吃上的老坛酸菜牛肉面。
“走吧，找吃的去。”
苏毅迈开步子，走向昏暗的废墟深处。
背影……看起来居然有那么一丝丝……靠谱？
（当然，如果他衣服没破成条，脸上没那么多灰，可能更像回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