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中的琉璃宫灯在徐徐的清风下略微晃动,而那火烛散发的暖意光芒也随着宫灯的摇摆而忽明忽暗,使得静室的光芒就像那江中潮水一般上下起伏。
寇愍听到崇岳口中的“词中之龙”,瞬间便再次开始在脑海中翻箱倒柜,就要把这位名人给找出来,可过了半晌,到头来脑海之中根本没有这号人物,甚至连“词中之龙”的这个称号都找不到,仍旧是一无所获,顿时不免有些颓丧,问道:“先生,此人到底是谁?我怎么毫无印象?”
还未等崇岳回答,只见原本低头皱眉沉思的杨振忽的抬起头,眼中尽显了然之色,但语气中仍是充满了试探之意:“先生说的莫非不是这凡俗之人?”
其实,原本杨振也与这位老太傅一样,同样是根本得不到一点信息,不过他毕竟是与崇岳结识已久,就想起初遇到崇岳时,就感觉他虽是学识渊博,可是对当世之事却好像一窍不通的样子,忽的心中一片雪亮,便有了这么的问题。
杨振如此一问霎时间便点醒了迷惑的寇愍,他忽的想起杨振与他说过眼前之人,说此人来历神秘,甚至还能与城隍这种传说中的神明沟通,若杨振说的不错的话,那么这个“词中之龙”就必定不是这个俗世之辈了,搞不好也是某位谪仙。
想通这点的寇愍内心便平静了一些,毕竟仙人所做之词必定与凡尘之人不同,可是探究之意并未减退,仍是热切的看着崇岳。
崇岳听到杨振这么一问,便陷入了沉思,他略微想了一下,就说道:“此人却非此世间之人!”
寇愍闻言,虽说心中已有答案,但仍是目光一凛,问道:“先生,此人是不是在仙界之中?”
这个问题并不是只是问这“词中之龙”是不是在仙界,还要探究崇岳这个人是不是也是来自那个缥缈的仙界。
崇岳摇摇头,说道:“那说是仙界也并非是仙界,那里依然有争斗,只是那里有着璀璨的文明!”
寇愍看着崇岳无比向往怀念的神色,便已明白崇岳必定是来自那里,接着心中一动,再次问道:“先生,请问是否有通往那里的道路?”
崇岳疑惑的看向寇愍,只见他神色凝重,并没有一点探究之意,就明白这位老太傅只是担心那个世界文明昌炽、强者如云,若真有心思诡异者自那界而来,说不了便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危难。
崇岳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应该是没有的!”
寇愍目光如电,盯着崇岳问道:“那先生如何到来?”
此言一出,静室内骤然变得寂静无比,只能听到在座众人粗粝的呼吸声,杨振甚至不自觉的握紧手中的茶盏,他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老太傅为何会有这个疑问,对于他们来说,天下的黎民百姓才是最重要的,不论如何都不能让世间之人受到无妄的威胁。
窗外江风裹挟着江水,拍打在画舫的船舷,画舫楼阁檐角的铜铃也在江风的摇晃下发出细碎的铃音,这一切都化作一道道音波,拨动着寇愍紧张的心弦。
崇岳仰头看着舱顶那盏摇晃的琉璃宫灯,神色索然,道:“两界无法相通,我也无法回去!我本应是已死之人,可没想到却被不知名的力量带到此间,并且还让我隐隐察觉出那力量带我来此的目的!那力量恐怕才是真正的神!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众人闻言无不暗暗松了口气,既然两界相隔,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寇愍脸上的凝重渐渐散去,嘴角也随之微微勾了起来,便继续探究道:“都说天意难测,先生这般谪仙竟能察觉出天意,属实厉害,不知先生可否明说?”
崇岳笑了笑,道:“我其实早就说过了,我为的只是这天下苍生!”
寇愍当即便爽朗的笑了起来,笑声之中含着无尽的放松与畅快,同时端起茶盏,看了眼里面的酒水,道:“那就让老朽尝尝先生酒葫芦中的美酒!请!”言罢,率先一饮而尽。
其余众人也都端盏尽饮。
寇愍捋着胡须,放下茶盏,笑道:“先生这酒力道真大,就这一盏我都快顶不住了!哈哈~爽快!”
忽的,寇愍心中如一道闪电般划破迷雾,心思急转,一句诗词在心间徘徊:‘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随即寇愍心中便想到:‘崇先生来自文明璀璨之地,说不定就有应对这些世家把持科举的方法,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转眼间,他就想明白了,便再度看向崇岳,眼中尽显火热:“先生,不知这世家把持朝政之事,可有解决之法?”
崇岳闻言一愣,便说道:“寇老,我尚不清楚你说的世家是如何把持的,所以也没法应对啊。”
寇愍看了眼杨振,道:“如今我已告老,远离朝政,所闻皆是传言,不如就由你来说下崔家的手段吧!”
杨振点了下头,便对着崇岳说道:“先生,这崔家便是京城最大的一个世家,他家势力庞杂,通过科举方式笼络着朝臣!”
崇岳紧皱着眉头,问道:“如何凭借科举笼络朝臣,这科举考试谁能考上不是以成绩论么?”
杨振确认道:“确实以成绩论,但是各个阅卷官都是看这名字打分的,只要跟崔家有联系,便会打高分,就能考中!”
崇岳一听便不假思索的说道:“把考卷的名字遮住,这样阅卷官就不知道这张卷子是谁的,那还怎么打高分!”
这话就像在众人心中点了一盏明灯,让他们豁然开朗,寇愍不等杨振开口,便面露喜色的说道:“请先生详细的说下!”
崇岳仔细回想了下前世的科举“糊名法”,便说道:“凡是考试,只要等到考生交卷后,由专人将考生的姓名、籍贯等信息用东西封住,仅留下答题的部分,而后再交给其他一群人,让他们只誊抄答题的内容,将这些誊抄好的副本再交给阅卷官审阅,不就能最大限度阻止这种科举舞弊了么!”
杨振闻言,猛的一拍桌案,将桌上的茶盏震得跳了起来,他直勾勾的盯着崇岳,两眼瞪得溜圆:“好!好一个封名誊抄!”
寇愍同样兴奋,手指在桌面叩击出急促的节奏,如敲击战鼓一般,笑道:“果然是文明璀璨之地的法子,把名字封住,他们便不知这考卷到底是属于谁的,再找专人誊抄,就更大限度的避免以看笔迹或者做记号的方式告知阅卷官这张考卷属于谁!真妙,真妙法也!”
一旁一直沉默的寇广此刻也笑出声,这笑声与画舫檐角的铜铃声混在了一起:“先生这法子好,就好比给科场蒙上一层纱,认他崔家手眼通天,也看不清纱后究竟是谁的笔墨!这法子当真要给这死水潭般的科举砸下一块重石!看崔家该如何应对!”
寇愍收敛笑容,只是眼角的笑意却一点不变,道:“今年的乡试看来无法用此法了,明年的会试应该能用的上!找个机会,我就上京觐见陛下吧,到时这份功劳自是崇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