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宫人的引导下各自入了席,有了前车之鉴,没人再敢捣乱,一顿饭吃的还算安稳。
沈澄被北境热烈的歌舞吓了一跳,杯中的酒洒了一半,坐在他斜对面的洛燎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西南王世子对这里的歌舞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竺赫转过头,“只是不知道世子是对舞蹈感兴趣,还是对跳舞的人感兴趣?”
竺赫的语气十分悠闲,一副“你要我就敢给”的架势,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洛燎汗毛倒立。
蔚隅酒量不好,喝了几口便有些晕,脸颊红红的,迷茫地顺着竺赫的视线看过去。
沈澄淡淡瞥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洛燎拿起扇子快速扇了扇,“舞美,人也美,北境人杰地灵,舞蹈别有风情。”
沈澄轻嗤一声,垂下眼皮继续喝酒。
“我虽在外行军,但也听过不少城中百姓对世子的评价,世子英俊不凡,可是勾走了不少北境姑娘的心。”
“不及王爷风华绝代,名扬天下。”洛燎摇着扇子,反唇相讥:“连西南边陲之地都听过王爷的大名。”
蔚隅微微皱眉,偏头看了看竺赫,对洛燎道:“是吗?我倒是很想听听,世子听到了什么传闻。”
竺赫吩咐宫人给蔚隅端一碗热汤,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剔着鱼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传闻太多,改日再讲给王妃听如何?”洛燎朝竺赫挑眉,一脸志得意满。
“想来多是些夸赞溢美之词,听起来也无趣得很。”蔚隅十分自然地夹走竺赫碗中的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洛燎看得眼角抽了抽,秀秀秀,整天就只知道秀,搞得像谁没有似的。
转头对上鄙夷的目光,洛燎的心瞬间变得拔凉拔凉的。
得,他还真没有。
郁闷的洛燎一杯接一杯,力图把自己灌醉,迷迷糊糊间看到沈澄站起了身,摇摇晃晃便跟了上去。
“他们不会有事吧?”
蔚隅轻轻倚在竺赫肩上,旁人眼中二人不过并肩而坐。
“我派了侍卫保护,不会有事的。”
竺赫低声和兰华说了几句话,扶着蔚隅起身离席,刚出门,竺赫便转扶为抱,结实的胳膊紧紧圈着蔚隅的腰和膝窝。
料峭寒风猛地吹散温暖,蔚隅忍不住缩了缩,恨不得变成猫,全部缩进竺赫怀中。
竺赫干脆停下脚步,把蔚隅用狐裘裹成一团,像裹婴儿似的,抱着他回了寝殿。
一个半人高的箱子放在了寝殿正中央,蔚隅看向竺赫,却见他也是满脸懵。
不等二人上前一探究竟,箱子便自己打开了。
“什么鬼东西!”
竺赫拔出随身佩剑,将蔚隅护在身后,黑眸死死锁定着箱子。
白嫩纤细的手先伸出箱子,紧接着探出一个脑袋,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脸,一双妖冶的凤眸泛着水波,媚态横生。
修长笔直的双腿跨出箱子,身上除了几块薄纱遮盖的重要部位外便是各式各样的饰品,行走间金铃玉饰叮当作响。
“你是人是鬼?”竺赫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腹背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奴奉圣谕,给王爷祝寿。”
“你是何人?用何方法潜入此处?奉谁的谕?派你来之人意欲何为?”
来人缄口不答,自顾自跳起了舞。
“此人莫不是疯子?这人身上似乎没有武功,构不成危险。”
竺赫寻思着,收起剑,拉着蔚隅想走,胳膊却被死死拽住。
“你拉我……你干嘛!”
竺赫猝不及防被搂住腰,那人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他背上,扑面而来的香气熏的他头晕恶心。
“奴……奴是主人送给王爷的贺礼,若王爷不收……奴会被打死的……”
“你死不死关我何事?”
竺赫去掰腰间的手,滑腻温热的触感烫得他又立刻收回手。
蔚隅喝了太多酒,有些站不稳,一个踉跄扑到他怀中,轻呼了一声。
“阿隅,可有伤到哪里?”
竺赫搂住蔚隅的腰,担忧地看着他。
“无妨,我只是有些头晕。”蔚隅扶着额头抬起脸,双颊绯红,凤眸泛着盈盈水波,看了看贴在竺赫背后的人,又立刻垂下脑袋,嗫嚅道:“你忙你的事情,我去其他地方休息便好。”
“不准走。”
竺赫一手死死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曲起手肘,重重向后顶去。
身后那人闷哼了一声,搂着竺赫的力道却没有一丝松懈。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竺赫抬脚踩在那人脚背上,那人依旧一声不吭,只死死抱着他。
“云杲,我头有些疼……”
蔚隅倚靠在竺赫怀中,恰好和纠缠竺赫的人对视。
竺赫耐心本就被消耗得差不多了,蔚隅又喊着身体不舒服,他怎能不急?
“阿隅,你闭上眼睛好不好?”
竺赫抬手摸了摸蔚隅的脑袋,趁机从他头上拔下装饰用的簪子,另一只手温柔覆上蔚隅的双眸。
蔚隅虽然看不见,但从闷哼声和空气中的血腥味也大概猜到了一点。
竺赫看不到,只能捏着簪子反手捅人。
身后之人闷哼了一声,竺赫感觉脖颈处有什么热热的液体滑下,又很快变得冰冷。
那人或许是忍不住了,低低开口,声线清冷,语调却婉转缠绵:“赫儿……你,不认得我了吗?”
“我与阁下素不相识……”
“是……是我啊……我……回来了。”
那人似乎没了力气,靠着竺赫缓缓滑坐在雪中,鲜血如与白雪交织,如盛开的红梅。
狭长的凤眸写满浓浓的哀伤和悲凉,清泪顺着脸颊不断滑下,落到地上结成了冰珠。
“既是贺礼,阁下何不揭下面纱,让寿星验验货呢?”
蔚隅拿掉竺赫的手,脑袋微微向后缩了缩,却依旧倚靠在竺赫怀中,只是眸中没了柔情,只剩冰碴。
上天似乎有意加深这场闹剧,面纱被风吹落,来人的真面目渐渐显露。
竺赫带着蔚隅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大字。
蔚隅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后立刻否定那些猜测。
不可能,他是亲眼看着白璟咽气的,封棺前他还探了白璟的脉搏,并且趁人不备在他的心脏上补了一刀。
白璟绝不可能活着,那么眼前这个人是谁假扮的?又是谁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