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你哪儿搞来这么厉害的人?”
洛燎心有余悸地摸着脖颈,从他进门到刀架到脖子上,他都没察觉屋内有第三个人存在。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此人武功确实在他之上。
“你以为幽云卫是摆设吗?”蔚隅笑了笑,拿着悬赏榜摇了摇,“现在还要跟我抢吗?”
“你厉害,我认输。”洛燎平躺在地上,仰天长叹,“我的媳妇儿本啊。”
“白日做梦?谁瞎了眼被你缠上了?”蔚隅踢了踢洛燎,“我这儿不缺扫洒的。”
洛燎这人,贪财不好色,整个人掉钱眼里,曾经为了赚钱不惜亲自下海卖艺,这种人能有媳妇?
异想天开,痴心妄想。
“你不懂。”洛燎将胳膊放在额头上,一脸痴相:“我从未遇见他这样的人。”
“说说看。”
蔚隅来了兴趣,紧紧抱着榜坐在洛燎身边。
“他漂亮。”
“肯定没有云杲漂亮。”
“他温柔贤惠。”
“肯定没有云杲温柔。”
“他善良真诚。”
“肯定没有云杲良善,秉性纯良。”
“……”
洛燎无语凝噎,不管他说什么,蔚隅都能扯到他家竺赫,这还说个屁啊!
“总之他很好。”洛燎挣扎道。
“没有云杲好。”蔚隅拍板定案:“云杲千好万好,无人可比。”
“你被竺赫灌迷魂汤了吧?”
“你不懂。”
蔚隅冷哼一声,他们都不懂云杲多好。
“他除了钱还有什么?”
洛燎忍不住和他理论,今天非要把竺赫从蔚隅脑子里挖走不可。
“美貌。”
“除了钱和美貌呢?”
“身材。”
“除了这些呢?”洛燎哈哈一笑,“小师弟,除却外在,竺赫一无是处了吧?我家那位可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放屁!”蔚隅一巴掌拍在洛燎脸上,“云杲通晓机关之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武能领兵杀敌,文能吟诗作画,内外兼修。”
“打住,打住,你说这人难道不是我吗?”
洛燎不服,当了二十多年师兄弟,小师弟何时这般夸赞过别人?
定然是竺赫那厮给小师弟灌了迷魂汤!
“嘁。”蔚隅将洛燎浑身上下扫视了一圈:“你,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洛燎夸张地捂着碎成粉末的心,小声嘀咕:“竺赫的迷魂汤啥配方啊?效果这么好,给我搞一点就好了。”
“哈,感情是单相思呢?”蔚隅收好悬赏榜,捅了捅洛燎,“说说,何方神圣能让风流多情的西南王世子浪子回头?”
“你说的我像是什么薄情寡义的人似的。”
“难道不是?”
蔚隅挑眉,洛燎长相阴柔,有些雌雄莫辨,薄唇微微上扬,再配上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活脱脱一个玩弄感情的欢场高手。
“难怪能在小倌馆混的风生水起。”蔚隅暗叹,不由得想起竺赫。
同样是桃花眼,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竺赫的眼睛就十分清澈单纯,略带着些懵懂,一副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
“小师弟你这是诽谤!”
洛燎受到了一万点伤害,脑海里回荡着那人话:“可是公子你长的就很像薄情寡义的负心人啊。”
想到此,洛燎想死的心都有了,他陪他去池州,陪他回京城,又陪他去赴任,追着他跑了快一年,好不容易吃到嘴,结果转头就说他们只是好友。
他交友甚广,没见过哪个朋友和他同床共枕,共赴云雨的。
是不是朋友,他自有论断!
他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他不放弃,总有一天他会跟他回西南的。
“哈哈哈哈哈,活该。”
蔚隅听完他的讲述,笑得直不起腰。
早些年无数人给洛燎表白,这厮冷着脸骂人,抱着银子不撒手,一副要和钱过一辈子的样子。
“小生唯爱金银,怕是要辜负姑娘\/公子的心意了。”
“你别笑,快点研究一下有没有什么迷魂汤,灌一口非我不可那种。”
洛燎心里盘算着,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竺赫这小子确实有一手,看自家小师弟这死心塌地的样子。
“这你该问你自己啊,巫王的儿子没几把刷子说不过去吧?”蔚隅挑挑眉,“什么情人蛊、万年蛊、相思蛊全都试一遍呗。”
“等你什么时候舍得把那些东西用在竺赫身上,我就用。”洛燎翻了个白眼,“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才是老头的亲儿子。”
蔚隅学医学得快就罢了,学蛊术也是一点就通,比从小耳濡目染的洛燎厉害多了。
“大可不必。”蔚隅呵呵一笑,“天赋异禀罢了,不足挂齿。”
他才不要巫王那个一文钱掰成十半花的抠搜鬼当他老爹呢!
“我就不明白了,你都是镇北王妃,北境少主夫人了,为何揪着那点赏金不放呢?”
洛燎眼睁睁看他将榜小心翼翼放进了盒子里,宝贝似的抱着。
“你还是西南王世子呢,不也恬不知耻和我抢。”
“老头有多抠你又不是没领教过。”
洛燎眼睁睁看着蔚隅抱着他的媳妇本往外走,巴巴地跟在蔚隅身后,“咱俩商量个事儿呗,人我替你去看,钱三七分。”
“不要。”
“四六。”
“滚。”
“五五。”洛燎艰难伸出五个指头,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在割着心似的:“不能再低了。”
“请让我独享酬金,谢谢。”
蔚隅寸步不让,让云七将洛燎丢出门,自个儿抱着锦盒美美睡觉去了。
翌日,蔚隅易了容,拿着悬赏榜出了门。
“你是……哑巴?”
兰华看着眼前穿着朴素,风尘仆仆的人,和夙喻对视一眼。
“啊……啊……”
蔚隅点着头,手上比划着。
“你叫什么名字?”
“啊……啊……啊……”
蔚隅比划着,从袖子里翻出早已准备好的写有名字的纸条递上。
“余遇,定州人,游医……”
两人对视一眼,夙喻道:“王爷病的极重,治不好可是大罪,这么多天都没人揭榜,你……”
“啊啊……”
蔚隅指了指悬赏榜赏金数目,又比划着。
两人不约而同暗道:“要钱不要命?”
“住处已经收拾好了,你暂时住下,明日再带你去找王爷。”
兰华捏着眉心,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正常人看到这么高的赏金,肯定会认为任务艰巨不敢揭榜,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揭榜。
只能说……勇气可嘉。
蔚隅跟着宫人去了一个小院子,发现里面还住了三四个人。
里面似乎发生了斗殴,床铺桌椅乱作一团,门一开,齐刷刷盯着门口。
竞争上岗?
有趣。
那万两黄金有一半是他的啊!竺赫这个败家玩意儿!闲的无聊用黄金打水漂是吧?
虽然兰华极有可能是做戏,但一想到这里会有人和竺赫独处一室,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群该死的人染指竺赫。
蔚隅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加油,蔚小隅,摁死他们,守卫竺……啊呸,守卫黄金!人人有责!”
“这位兄台。”
“啊啊啊……”
“原来是个哑巴。”
屋内的几人对视一眼,眼里的凶狠散去了不少。
蔚隅故意把自己弄的极为狼狈,不合身的衣服补丁摞补丁,散乱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还特意在脸上弄了一块极大的黑斑,看上去极为恶心。
“几位先暂时住下,晚些时候会有考核。”宫人道:“为了保障诸位的安全,王府特意派了守卫在此地巡逻,为免误伤,还请诸位晚上不要外出。”
宫人前脚刚离开,房门刚关上,蔚隅脖子上就架了三四把刀剑。
“你是医者?”
蔚隅忙不迭点头,“嗯嗯啊啊”地回应着,满脸惶恐。
“你是哪儿的人?”
这问题很直白,瞬间暴露了几人的真实身份。
蔚隅摇摇头,“啊……啊啊……”
“真是哑巴?”
“没劲儿。”
“咦,长的真恶心。”
一人撩开了他的头发,嫌恶地净手去了。
“哑巴,警告你,最好别和我们抢,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否则……”
那人上半身隐在黑暗中,阴恻恻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啊……啊啊啊……”
蔚隅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威胁,识趣地抱着腿坐到角落。
看来今晚连大通铺都睡不上了。
午膳时,宫人端来饭食,其中一个人当场就摔了碗。
“我等皆为治病救人而来,就吃这样的伙食?”
宫人愣了片刻,堆起笑容道歉。
本来蔚隅捧着被被下了药的汤,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被这么一打岔,便放下了碗,咿咿呀呀充当和事佬。
一个初入江湖、憨厚纯朴的游医形象这不就立住了?
蔚隅对自己的机智万分满意。
过了一会儿,宫人又端来干净的饭食,有酒有肉。
几人这才消停,不停旁敲侧击这里的情况。
宫人笑而不答,饭后借口帮忙,带走了摔碗那人。
一直到晚饭时,那人都未出现。
饭桌上,一个人装作“不经意”问起,宫人只解释道那人被派去了其他地方。
正想追问,其中一人出了声,对宫人道了谢。
吃过晚饭,蔚隅自觉地缩到窗棂下,好在这地方虽然狭小破旧,地上却仍铺着厚厚的地毯,还是勉强能接受。
翌日,蔚隅惊讶地发现,房中其他人都不见了。
“公子昨夜可听到异常的声音?”
宫人一边布菜,一边皮笑肉不笑地打听。
蔚隅满脸迷茫,他自己都没想到昨晚睡眠那么好,趴在地上都能睡着。
看来真的是太累了。
“没有便好,公子有所不知,最近刺客很多,宫中的侍卫很是担忧……”
“嗯嗯嗯……”
蔚隅点点头,摆摆手,意思是他晚上不会乱走的。
“还望公子体谅。”
宫人笑了笑,拿着托盘离开。
早上和下午又来了五个人,蔚隅虽未习过武,却也看出了五人的不同寻常。
脚步轻盈,左手会不自觉地放到腰间虚握着。
这几人看起来不熟,眼中写满戒备,蔚隅了然,自顾自啃着鸡腿。
他知道盯着北境的人多,但没想到这么多。
洛燎说那榜张了四五天,按照每天最低十个人的数量,来的人都快破百了,北境果然是香饽饽。
每天都会有新面孔进来,又消失,蔚隅对此见怪不怪。
他知道饭菜里有蒙汗药,也渐渐发现了香有问题,但他没有任何动作,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不得不说,这蒙汗药效果比安神药好多了,好久都没一觉睡到自然醒了,感觉身体都好了不少呢。
蔚隅的反应和动作,被宫人事无巨细说与兰华和夙喻听。
“你是说他未觉察饭菜和香里皆有迷药?”兰华撇嘴,对夙喻道:“依我看,这就是个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
“若身份没问题,让他去也无妨。”
夙喻放下折子,本就不需要治病,让一个废物混进去,总比让真的细作混进去强。
一只海东青落在窗边,兰华起身,摸了摸海东青的头,喂了一块肉,解下纸条。
“余遇的身份是真的。”
“今晚就让他启程吧。”
夙喻烧掉纸条,问道:“少主的鹰熬的如何了?”
“再有个三四天,就看谁熬的过谁了。”
一想到竺赫屁股被打开花,还要捂着屁股每日去熬鹰,兰华就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死小子,看你还敢不敢胳膊肘往外拐!
蔚·江湖骗子·隅悠哉悠哉吃着加了料的晚饭,自然而然地晕倒,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丢上了马车。
恍惚间,蔚隅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什么!你给我搞了个丑八怪来,还要住我这里?”
“暂住,暂住。”
“我不同意。”
“那有什么办法,榜是你要张的,人是你要找的,你不负责看管谁来管?”
“人还是你搞来的呢,弄走弄走。”
“人已经带来了,你不打算见见?”
“不见不见,看到丑东西影响胃口,吃不好饭就养不好伤,养不好伤就上不了战场。”
“你先见见,不合适咱再换。”
“我要的是能解蛊能治病能救人的,你搞一个连蒙汗药都尝不出来的废物来,有什么用?”
“人不可貌相,万一人家只是藏拙呢?”
兰华好说歹说,终于让竺赫同意把人留在房间里,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狭小的卧房内添了一架屏风和一张小榻。
兰华出了屏风,见蔚隅醒了,让人带他下去洗漱,道:“洗漱完后直接去见王爷就行了。”
“啊啊啊……啊……”蔚隅比划着,意思是:“王爷是不是厌恶我?”
兰华半懂半不懂,踮脚看了看屏风后,轻轻咳了一声,“别让人看笑话。”
“爱笑笑!”
竺赫趴在床上,用羊皮卷把自己的脑袋包了个严严实实,独自生闷气。
本来见不到阿隅就心烦,现在还要放一个丑八怪在他面前添堵,兰华这不明摆着和他过不去?
他们要试探阿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干啥要把人丢他这儿?
啊啊啊啊,好气!
兰华摸了摸鼻尖,这事儿也确实是他理亏,于是对蔚隅道:“王爷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蔚隅摆摆手,跟着侍卫离开。
好小子,敢嫌弃他丑是吧?真是皮痒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