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这么着急忙慌，大半夜跑来质问白家人，也是怕自己的谎言被戳穿。
毕竟杀了老虎会不会遭天谴也不是他说了算。
要是接下来的日子白家人都还好好的，那他这巫医的脸皮要往哪里放？
所以他要先声夺人，对白家一趟讨伐，先定了罪再说。
即便没有天谴，只要白家人肯认罪，那他就能代替山神执行惩罚。
只是，有点出乎他意料的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一点都没被山神降罪之说给震住。
白老头儿也一反常态，居然为小姑娘开脱起来。
不太好办啊。
一旁的少年似乎看出师父有为难之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然后凑近巫医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就听巫医大人严正发话了：“念在你们一家一直以来潜心供奉山神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白家人身子抖了抖。
“幸好你们把老虎崽儿留下了，还算给你们自己积德。山神大人的旨意是老虎崽儿需交由山神庙供养，若是照办，其余罪责悉数免去。哦，还需要上交母老虎的遗留之物，封存在神庙中。”
姜云清听到最后，眼睛都瞪圆了。
这是不是山神的旨意她不确认，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想要小老虎和虎皮虎骨的就是这个巫医老头儿。
哼！
把他当神仙，结果是强盗。
“那不行，这虎皮虎骨都是我辛苦得来的，还要用来制药，不能交给巫医大人你。这小老虎嘛，我在她妈妈尸身前发了誓，一定要代为照顾，如果食言，天打五雷轰。巫医大人应该不忍心看着我被雷劈吧。”
说完，姜云清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瞅着巫医大人。
她对自己的这个表情尤为自信，从小到大就靠这装可怜扮委屈的表情不知道唬住多少人。
两片白眉紧蹙。
巫医大人没想到姜云清如此牙尖嘴利。
她这番话听着哪里有点古怪，但似乎又不无道理。
高个子少年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他被姜云清的厚脸皮震惊到了。
遇上比他和师父更无理取闹的人物啦。
打死了人家娘，又跟尸体保证一定会善待孩子，这不是变态吗？
本来他还对姜云清有那么一丝旖旎的幻想，现在被小姑娘的一通话噎得什么风花雪月都顾不上了。
她会不会前脚拧断情郎脖子，后脚搂着情郎逐渐冷却的尸身发誓他才是自己一生所爱？
少年全身一个哆嗦。
不敢惹，不敢惹。
“咳咳，别的不说，你们家……能养得起吗？”
巫医差点又要被姜云清带沟里去。
被旁边的少年拽了拽衣袖，顿了顿，轻咳一声。
瞧瞧白家这境况，虽说是一村之长，那也是家徒四壁。
这老虎可是要顿顿吃肉，擅长打猎的白老大又重伤在床，他们怎么养活这个小家伙？
难不成要活活饿死？
但山神庙的实力就不可小觑了。
只要他一声号令，那就有前仆后继的村民带着各式各样的猎物送上门来供奉山神。
小老虎的吃食自然不愁。
“养得起！”
姜云清站起身，走近远处的一堵墙，拿下挂在墙上的一套弓箭。
“白二哥可以上山打野鸡野猪。白二哥，你说，行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白老二脑子还没反应来，嘴上已经很硬气地作了回答，“对！我行！谁敢说我不行，我跟谁急！”
知根知底的白家女人们都埋头笑。
实话实说，老二的打猎功夫比不上老大，虽然喜爱射箭，但准头总是不太稳定。
日常打猎也基本是给老大打下手，负责捆捆野猪，从陷阱里把猎物拖上来啥的。
这就是合理分工，既然大哥擅长捕猎，那他也乐得跟在后边做个帮手就行。
但现在大哥伤重未愈，这打猎的重任自然就该他一力承担。
要说给小老虎打猎，那不是正好给他锻炼的机会？
这也是侍奉山神大人，岂非两全其美。
“而且，狗蛋就是喜欢我。”
狗蛋，谁？
众人都愣了。
“它呗。贱名好养活，它就叫狗蛋。狗蛋！狗蛋来！”
姜云清见众人的表情都不太对，对已经被放到桌上的小老虎努了努嘴。
小老虎似乎听懂了，还很满意，走到姜云清朝它伸出的手面前，亲昵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
巫医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好的山神坐骑，白云山神兽，转眼就成了土不拉几的狗蛋。
“狗蛋，你是愿意跟这位巫医大人走啊，还是跟着我？”
姜云清为了以示公平，把狗蛋推到桌子中间，指着自己和巫医对狗蛋严肃地问话。
狗蛋歪了歪头，觉得这个情况超乎它的理解力。
但是那个小姐姐的手心好香甜，是妈妈的味道。
它摇摇晃晃朝着姜云清的方向走去。
“嗯，看来狗蛋自己已经做了选择，那就请巫医大人早些回去休息吧。年纪大了熬夜可是很伤身体哦。”
这句关切让巫医很是扎心。
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凭什么不能熬夜。
思路又歪了。
巫医再次端正了坐姿，指着狗蛋，一脸正气凛然：“它是白云山神兽，自然是要在山神庙中侍奉山神，怎可在百姓家中过活？”
“就是！师父今晚也不是来征得你们同意。这个事情没得商量！这就是通知你们，考虑到白老是村长，我师父才屈尊登门告知。你们怎么这么啰里吧嗦的！”
少年趁众人不备，一伸手把半打盹的狗蛋猛地捞到自己怀中，转身就要出门。
这是他之前和师父说好的，要是白家人不肯交出老虎，那就由他直接抢走。
这老虎可是山神威仪的象征，只能属于山神庙，只能由巫医喂养，接受众人的虔诚朝拜。
村长算个屁。
“你给我回来！”
一声女子暴喝响彻天际，接着就听到一个少年的惨呼，“哎呀，疼疼疼！”
惊得不远处小木屋立即亮起了灯光。
锤子娘被吵醒了。
“娘，怎么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大半夜的娘发什么神经，点什么灯。
“你接着睡。娘出去瞧瞧，好像是村长家有什么热闹。”
看热闹，怎么能少了她。
再说这场热闹可是她招来的。
估计是巫医大人深夜到访，兴师问罪来了。
哼哼，看这下白家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爽。
锤子娘举着油灯刚走到白家主屋门前，还没来得及看到什么，就被一根硕大的骨头飞出来，砸到额头，人直接倒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