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四川巡抚之位,张行的目光随即落在了肃立的武将队列之首——林胜武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下一个关乎国运的重任,即将揭晓。
“新朝初立,根基未稳,四方虎视。”张行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回荡,“新政推行,千头万绪,然若无强军拱卫,一切皆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故,兵部之重,尤在当下,关乎存亡!”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胜武那笔挺如松、面容坚毅的身影上。
无需多言,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殿中众人,包括那些尚在消化李茂才任命冲击的士绅代表,心中都浮现出同一个名字。
论资历,林胜武是张行微末之时便紧随左右的侍从,是张家军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全程见证者和缔造者之一。
论信任,他是张行最倚重的心腹臂膀之一。
论能力,他指挥若定,治军严谨,张家军今日之赫赫军威,其功不可没。
兵部尚书之位,除了他,还有谁能当之无愧?
连林胜武自己,在张行目光投来的一瞬,虽依旧站得笔直,但紧抿的嘴角和微微挺起的胸膛,都透露出一种舍我其谁的沉静与笃定。
“兵部尚书一职,”张行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悬念,“着,原张家军总制林胜武,升任!”
“臣!林胜武,领旨!” 林胜武一步跨出,对着张行深深一揖到底,动作标准而充满力量,一如他治军般一丝不苟。
然而,当他的头颅深深低下,那刚毅的侧脸在光影中微微显露时,眼角的微光却出卖了内心的汹涌。
那不是泪,却比泪更滚烫。
他想起了广元城初聚义兵做的准备,想起了无数次深夜军帐中,张行与他推演沙盘、商讨军机的信任……
从少爷的侍从,到执掌一国之兵柄的尚书,这条路,每一步都浸染着血与火,每一步都烙印着这份超越生死的信任。
他直起身,目光如电,直视张行,声音洪亮而坚定:“臣定竭忠尽智,整军经武,使我大夏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内靖奸宄,外御强敌!大王剑锋所指,便是我大夏铁骑所踏之地!臣,万死不辞!”
张行微微颔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与信任:“胜武,国之干城,托付于你,本王无忧!”
兵权既定,张行的目光转向了文官队列最前方位置的保宁知府陆梦龙。
“国之运转,首在用人。”张行的声音变得更为深沉,“吏治清明,则百业可兴;用人得当,则新政可行!
天下官员之升降考课,关系社稷命脉,非明察洞见、老成持重者不可掌此权柄!”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聚焦陆梦龙,四川巡抚之位,大王选择了冲锋陷阵、锐意新政的李茂才;
而这执掌天下官员铨选的吏部天官之位,则非经验丰富、处事练达、深谙官场三昧的陆梦龙莫属!这是平衡,更是知人善任!
陆梦龙的心,在听到吏部二字时,便已如擂鼓。
虽然此前张行早已在闲谈中透露过此意,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听着张行那沉甸甸的信任之语,他依然感到一股难以抑制的热血涌上心头。
吏部尚书!这可是真正的天官!
掌百官命运,定朝廷纲纪!这份权柄,这份信任,远超一个四川巡抚!
“吏部尚书一职,”张行的声音清晰地为他加冕,“着,原保宁知府陆梦龙,升任!”
“臣!陆梦龙,领旨!叩谢大王天恩!” 陆梦龙疾步出列,动作比平时快了几分,显示出内心的激荡。
他对着张行,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几乎与方才李茂才的敬礼姿态无二。
当他抬起头时,眼中闪烁着激动与决然的光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却字字铿锵:“大王以天下文官进退之柄托付于臣,此恩此信,重逾千钧!
臣虽驽钝,敢不殚精竭虑,秉持公心,为大王、为大夏甄选贤能,澄清吏治!
必使野无遗贤,朝无幸进!若有一毫私心,半丝懈怠,臣…甘愿领受国法,以谢天下!”
张行颔首:“陆卿老成谋国,执掌吏部,本王放心。”
任命完两位最核心的重臣,张行的目光扫过殿外众人,话题转向了钱粮命脉——户部。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又投下了一块巨石。
“国之命脉,系于财赋,然旧明户部,机构臃肿,权责不清,贪腐丛生,效率低下,已不堪新朝之用!”
张行的声音带着一丝批判的锐利,更透出破旧立新的决心,“故,本王决意,革新户部旧制!自今日起,原户部职权,一分为三!”
“一分为三?!”殿外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张行不为所动,清晰地阐述着他的构想:
“其一,仍设户部,专司天下户籍、田亩、仓储、赈济等民政要务,乃国本之基。”
“其二,新设财政部,统管国库收支、预算决算、铸币、官营产业(如盐铁、矿冶、大型工坊等)经营、内外债务及重大工程款项调度!此乃国之钱袋,务求精准高效!”
“其三,新设税务部,专责全国赋税征收、稽查、关税厘金管理、打击偷税漏税等事宜!务必做到应收尽收,税赋公平!”
三权分立,职责明晰!这构想清晰而大胆,瞬间让殿内懂得些经济吏治的官员和士绅眼前豁然开朗!
旧制户部权力过于集中,既管户籍民政,又管钱粮收支,还管税收,极易滋生腐败,效率低下。
如今分而治之,互相制衡,各司其职,确是高招!
“财政部尚书一职,”张行的目光转向了殿内角落一位一直沉默、穿着员外常服、面容与张行有几分相似、气质沉稳的中年,“着我父张益达接任!”
张益达!大王之父!
众人看向那位一直低调立于旁侧的老者,大王之父出任执掌钱袋子的财部尚书?这……这是举贤不避亲,还是……?
然而,这念头仅仅一闪而过,便无人再有异议。
一则,张行权威正盛,乾纲独断;
二则,张益达其人,在广元时便是商人,精于计算,善于经营,张家军初起时的粮饷筹措、后勤管理,背后多有这位老太爷的影子。
他执掌财政部,专业能力上,或许比许多旧官僚更为合适。
更重要的是,大王之父坐镇财权,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无与伦比的信任与稳定。
张益达没有出列,而是点头示意。
不过众人也不会说什么,虽说张行是大王,可财政部尚书还是他爹呢!哪有老子给儿子行礼的!
张行微微欠身:“有劳父亲了。”
“至于户部尚书、税务部尚书两职,”张行环视众人,语气带着一种务实的态度,“新制初行,人才难得,一时难以觅得完全契合之专才。
故暂不设专职尚书!户部、税务部一应事宜,由各县衙、府衙、州衙直至巡抚衙门,按新制划分之职责,暂行署理!
待新政推行深入,人才涌现,再行遴选贤能,专任其职!”
这个安排,既体现了变革的决心,又不失稳妥。
由地方各级衙门暂行代理,既能在实践中摸索新制运行,又能避免因仓促任命不合适人选而造成的混乱。
殿内官员纷纷点头,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