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我,出关了。”
空灵清越的嗓音,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如同冰棱轻撞,清脆又带着易碎的质感,在这寂静的月夜小院中荡开。
这一声呼唤,仿佛具有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融化了那层因巨大变化而产生的无形薄冰,将两颗分离已久的心重新拉近。
萧辰心中那一点因对方气质巨变而产生的陌生感,在这一声熟悉的称呼中烟消云散。他脸上浮现出真切的笑容,那是为她平安出关、为她获得巨大机缘而感到的由衷喜悦。他上前几步,来到苏沐雪面前,距离近得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周身流淌的那股精纯而冰冷的月华之力。
“沐雪,”他的声音温和,带着笑意,“恭喜你,成功出关。你现在…很好,非常强大。”他的目光真诚而赞赏,细细地感受着她体内那与自己混沌星丹截然不同、却同样浩瀚强大的元丹气息,以及那进化后与月华完美交融、仿佛蕴含着无尽潜力的寒月武魂。
听到萧辰真诚的夸赞,苏沐雪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羞涩。她周身的清冷月辉似乎都随之柔和了几分。但很快,她又抬起眼,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担忧和急切取代了其他情绪。
“萧辰,你…你没事就好。”她的话语不再空灵疏离,反而带上了一丝急促,“我接受传承时,偶尔能感知到外界碎片化的信息…我好像…感觉到你在星神殿遇到了极大的危险…还有北辰世家…” 传承并非完全与世隔绝,那些关于“混沌星尊”、关于星神殿大战的轰动消息,终究有一些碎片穿透了禁地屏障,被她捕捉到,让她在蜕变的过程中始终悬着一颗心。
此刻见到萧辰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气息甚至更加强大磅礴,她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真正放松下来。
萧辰心中一暖,没想到她在那种情况下还牵挂着自己。他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道:“嗯,是遇到些麻烦,不过都解决了。不仅解决了,还得了一份大机缘。”他指了指自己,“你看,我也因祸得福,突破到元丹境了。”
他语气顿了顿,看着眼前气质大变的少女,声音放缓,带着一丝感慨:“说起来,我们分别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月光下,两人就在这清幽的小院中,相对而立。萧辰开始缓缓讲述分别后的经历。他从逃离天风城后的颠沛流离,讲到加入星月神教分坛,讲到揽月城的危机、金多多中毒,再讲到永冻雪域的冒险、冰魄玄宫的交易、无尽星海的漂泊、上古战场的奇遇,最后讲到星神殿的惊心动魄,以及如何一路追寻她的消息来到这悬月山。
他的叙述并不详尽,省去了许多血腥危险的细节,只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但苏沐雪听得极其认真,清冷的眼眸中情绪不断变换,听到紧张处时,她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周身月辉微微波动;听到他化险为夷时,眸中又会闪过一丝安心;听到他为了寻找自己奔赴南疆、直闯烈阳宗分舵时,那冰封般的眼眸深处,似有暖流涌动,融化坚冰。
她能想象到这简略的描述背后,隐藏着多少艰难险阻,生死搏杀。她的萧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成长为能够搅动中州风云、令无数天骄瞩目的“混沌星尊”。
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待萧辰讲完,苏沐雪沉默了片刻,轻轻开口,声音低柔:“萧辰,辛苦你了…。”她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丝纯净的月华,仿佛想触碰一下确认他的真实,却又因某种情怯而在半途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拢回了袖中。
“我也…想念…你。”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脸颊在月光下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但很快被清冷的气质掩盖下去。对她而言,能如此直白地说出思念,已是极大的突破,这或许是传承也未能完全磨灭的本心。
她也简单说了自己离开天风城后的遭遇,如何被那位路过长老发现资质,如何被带来南疆,如何在碧波寒潭寻找契合的修炼之地,又如何与烈阳宗冲突,最终被带回神教接受传承。她的叙述更为简洁,但提及“月神洗礼”和“寒月圣体”时,语气中亦带着一丝对这场机缘的珍视和对星月神教的感激。
两人互相倾诉别情,月光洒落在他们身上,将身影拉长,仿佛交织在一起。
虽然外貌、气质、实力都已今非昔比,他们之间甚至因为数年的分离和不同的经历而略显生疏与小心翼翼,但那份深植于年少时期、共同历经磨难的情感纽带,却从未断裂。
此刻重逢,细述过往,并非简单的回到过去,而是在彼此更高的人生层次上,看到了对方崭新的、强大的模样,并带着欣慰、赞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重新将那份感情小心翼翼地连接起来。
初心未改,却已能并肩望见更广阔的星空。
夜渐深,月西斜。话却仿佛说不完。
萧辰看着眼前清冷如月、却因他而流露出柔软一面的少女,轻声道:“看到你现在这样,真好。”
苏沐雪抬眸望他,冰眸中漾着浅浅月辉,轻轻“嗯”了一声。
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