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在狂风巨浪中颠簸的一叶小舟,萧辰强忍着灵魂和肉身双重撕裂般的剧痛,竭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他无法动弹,连汲取天地灵气都做不到,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痛楚。
混沌星丹的裂痕触目惊心,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那将意味着修为尽废,甚至殒命。然而,那来自黑渊深处、引得星丹与塔灵微颤的奇异感应,却成了黑暗中唯一指引方向的微弱星火。
“必须……过去……” 一个念头固执地支撑着他。
他尝试沟通星辰塔,但神念枯竭,联系时断时续。最终,他几乎是用意志,向塔灵传递了一个模糊的指令——朝着感应到的方向,尽可能移动。
星辰塔光华黯淡,勉强散发出微弱的空间波动,包裹住萧辰深陷黑泥的身躯。并非真正的瞬移,而是如同蜗牛爬行般,贴着地面,利用那丝空间之力抵消部分阻力,极其缓慢地朝着感应的方向“滑”去。
这个过程无比艰难,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消耗着塔灵本就残存不多的能量,也加剧着萧辰的痛苦。黑渊深处危机四伏,沿途他感应到几股强横而阴冷的气息,所幸星辰塔的隐匿特性尚未完全失效,加上他此刻气息微弱得如同死物,竟侥幸未被察觉。
不知“滑行”了多久,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前方那微弱的感应逐渐变得清晰了一些,那是一种苍凉、古老、却无比纯净的星辰气息,与黑渊的混乱邪恶格格不入。
终于,在穿过一道肉眼难辨的能量屏障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不再是绝对的黑暗和扭曲的能量流,而是一个相对狭小的山谷。谷顶有微弱的光芒透下,似乎是某种天然形成的晶石散发出的莹莹光辉,照亮了谷底。谷内空气虽然依旧稀薄,却少了许多狂暴因子,反而流淌着那股苍凉的星辰之力,虽然稀薄,却让萧辰的混沌星丹感到一丝本能的渴望。
最引人注目的是山谷中央,有一口不过丈许见方的小小泉眼,泉水晶莹,散发着淡淡的星辉,雾气氤氲,正是那精纯星辰之力的源头。
“安全……此地……” 塔灵传来断断续续的意念,能量已近乎枯竭。
萧辰心中巨石终于落地,心神一松,强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但他咬牙挺住。他用尽最后力气,心念一动。
光华一闪,一道虚弱的身影出现在他身旁,正是母亲星瑶。
“辰儿!”
星瑶一眼就看到躺在泉边、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萧辰,美眸瞬间通红,泪水夺眶而出。她踉跄着扑到萧辰身边,想碰触他又怕加重他的伤势,双手颤抖着悬在半空。
“娘……没事了……暂时……” 萧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星瑶看着儿子惨状,心如刀割,但她毕竟曾是强者,强压下悲痛,迅速查看萧辰的伤势。越是查看,她脸色越是苍白,萧辰的伤势之重,远超她的想象,星丹濒碎,经脉尽断,精血亏空,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别说话,凝神静气!” 星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盘膝坐在萧辰身边,双手结印。尽管她自身修为未复,虚弱不堪,但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力。
她引导着谷内那稀薄的星辰之力,尤其是泉眼散发的星辉,缓缓渡入萧辰体内。她的手法轻柔而精准,避开那些狂暴的伤口,先温养那即将碎裂的星丹。
萧辰感受到一股温和坚韧的力量涌入体内,如同干涸大地迎来甘霖,虽然细微,却稳住了他不断恶化的伤势。他不敢怠慢,立刻收敛所有心神,配合着母亲的力量,全力运转《周天星辰诀》基础篇,哪怕每一次运转都伴随着剧痛,也死死坚持。
泉眼的星辉似乎对星瑶的力量有所回应,汇聚过来的速度加快了一丝。母子二人,在这与世隔绝的黑渊秘谷中,一个倾力相助,一个拼命自救,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循环。
时间一点点流逝。
在星瑶不惜损耗自身本源的引导下,在泉眼星辉的滋养下,萧辰那布满裂痕的混沌星丹,终于停止了恶化,裂痕边缘泛起微弱的光,开始了极其缓慢的自我修复。他身上的伤口也不再流血,开始结痂。
数个时辰后,萧辰的气息终于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脱离了随时殒命的危险。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母亲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额角渗出细汗,显然消耗巨大。
“娘,您快休息,我自己可以了。”萧辰心中涌起暖流和愧疚。
星瑶见他情况稳定,这才松了口气,疲惫地放下手,看着萧辰,眼神中充满了欣慰、心疼和复杂:“傻孩子,为了娘,你差点把命都搭上……”
萧辰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星瑶按住。
“躺着别动。”她轻轻抚摸着萧辰被血污沾湿的头发,声音温柔,“我的辰儿,真的长大了……元丹境四重,还拥有了如此至宝,娘为你骄傲。”
母子二人对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劫后余生的团聚,让这阴暗的秘谷也充满了温情。
“娘,您的伤……” 萧辰更担心母亲的身体。
星瑶摇摇头:“娘这是旧疾加虚弱,需慢慢调养。当务之急,是你要尽快恢复实力。这口泉眼似乎蕴含古老的星辰本源,对你疗伤和修行大有裨益。你安心在此疗伤,娘为你护法。”
萧辰点头,目光看向那口星辉泉眼,又感受了一下谷内相对安全的环境,知道这或许是黑渊中难得的机缘。他重新闭上双眼,开始全力吸收泉眼星辉,引导其修复星丹、经脉,滋养亏空的身体。
秘谷之中,星光点点,笼罩着相依为命的母子,暂时隔绝了外界的纷争与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