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落在她枕边。像雪地红梅刺眼。厉容殇翻窗时扯破僧袖。
此刻万分后悔这个决定。水声从屏风后传来。还夹杂轻哼小调。
他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玉佩烫手山芋般攥在掌心。雕着诡秘图腾。
分明是西域王室印记。这女人身份比想象更复杂。
“谁?”屏风后水声骤停。她警觉出声。厉容殇屏住呼吸。
佛珠深陷掌肉。檀香混着女儿香钻进鼻腔。搅得他心神不宁。
烛火忽明忽暗。映出屏风后朦胧曲线。水珠滚落声响清晰可闻。
他转身欲逃。袖口却带倒案上茶盏。清脆碎裂声炸响寂静。
烨翎琳裹着湿发转出屏风。单薄寝衣紧贴身躯。
水痕从锁骨蜿蜒没入衣领。见他时挑眉:“圣僧?”语气带着玩味。“走错禅房了?”
他喉结滚动。递出玉佩动作僵硬。“施主遗落之物。”
视线不敢下移。盯着她身后摇晃烛影。那烛芯爆开灯花。噼啪作响。
她却逼近。带着潮湿暖香。“所以……”指尖划过他破裂僧袖。
“圣僧是特地……夜探香闺?”每个字都拖长尾音。像羽毛搔刮耳膜。
厉容殇后退撞到门框。闷响在夜色中扩散。
巡夜僧人脚步声由远及近。灯笼光晕透过窗纸晃动。再有三息就会经过门前。
“嘘。”她突然贴近。湿发扫过他脸颊。冰凉带着皂角清气。
双手却按住他肩膀。将人往床帷阴影里推。“想被看见?”呼吸喷在颈侧。
灯笼光晕扫过门前。僧人交谈声清晰可闻。
“刚才什么声响?”“野猫吧。”脚步声渐远。他紧绷身躯稍缓。才发现两人几乎相贴。
烨翎琳低笑。寝衣领口滑落半寸。“圣僧现在……”
掌心贴住他胸膛。“心跳比打更声还急。”指尖下肌肉剧烈跳动。隔着僧袍传递热度。
他猛地推开她。像被烙铁烫伤。后背撞上多宝架。瓷瓶摇摇欲坠。“贫僧告辞。”
这话说得狼狈。转身时带倒绣墩。发出刺耳摩擦声。
“这就走?”她倚着床柱。慢条斯理捋着湿发。
“不问问玉佩来历?”水珠溅在他僧鞋上。晕开深色痕迹。“还是说……你不敢知道?”
厉容殇顿住脚步。窗外月光照亮他侧脸。喉结剧烈滚动。那玉佩图腾在脑海浮现。
西域王室秘宝。为何出现在中原闺阁?这疑问啃噬理智。
“此物不详。”他背对着她。声音冷硬。“施主尽早处置。”
说完就去拉门闩。铜环却烫手般缩回。门外站着首座师兄。举灯照他满面惊惶。
“容殇?”首座目光扫过他破裂僧袖。又望向屋内烨翎琳。
“你在此作甚?”灯笼抬高。照亮她松散寝衣。与满地狼藉。
厉容殇挡在门前。“送还失物。”掌心玉佩硌得生疼。
首座眼神骤变。“这是……”话音戛然而止。显然认出西域图腾。“师弟随我来。”
他却不动。“师兄先行。”身躯堵死门缝。首座惊疑打量二人。
最终叹息离去。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夜风卷着落叶扑进门缝。
烨翎琳忽然笑出声。“圣僧护我?”赤足踩过碎瓷片。
留下淡淡血印。“可惜啊……”指尖抚过玉佩边缘。“你师兄眼神……像要生吞了我。”
他这才看见她足底伤口。细碎瓷片嵌进皮肉。
血珠渗过青石板纹路。想起昨夜她锁骨伤痕。心头莫名烦躁。“为何不穿鞋?”
话出口就后悔。这关切太过明显。她果然弯起眉眼。“等着圣僧……”弯腰拾起碎瓷。
“替我包扎?”瓷片在指尖翻转。折射冰冷光芒。
三更梆子响起。他猛然惊醒。竟在此逗留半个时辰。清规戒律在脑中轰鸣。
“施主安歇。”几乎是落荒而逃。僧鞋踩过庭院积水。
她在身后轻语:“明日还来么?”带着笑意。像笃定他逃不开。厉容殇不敢回头。袈裟染透夜露。沉重如铁。
回到禅房时。佛灯早已熄灭。黑暗中他摊开掌心。玉佩不知何时竟被顺走。只留一道浅浅红痕。像她指甲划过的印记。
晨钟敲响时。他依然立在窗前。首座师兄推门而入。
“那女人留不得。”语气沉重。“西域暗探昨日潜入京都。”
厉容殇猛然转身。“证据?”声音嘶哑。首座递来密信。
盖着刑部朱印。“烨翎琳。西域圣女。携秘宝入中原寻人。”
秘宝图案赫然是那玉佩造型。而寻找之人……他瞳孔骤缩。
竟是二十年前叛出皇室的九皇子。如今宝相寺住持——他师尊。
冷汗浸透僧袍。想起她昨夜那句“你不敢知道”。
原来步步为营的不止是他。这场邂逅本就是精心布局。而他正坠向深渊。
早课诵经声传来。他机械地捻动佛珠。却发现少了一颗。
正是染着她血迹那颗。禅心如同这残缺佛珠。再难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