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翻滚的雪花和扭曲的色块如同一个绿色的、癫狂的漩涡,刺耳的“滋啦”声不绝于耳,中间偶尔闪过吱嘎那模糊而狰狞的脸部特写,活像是某个信号不良的恐怖片频道。
“动了!动了!就是这德性!”吱嘎兴奋地指着屏幕,对屁精们宣布,仿佛这是什么了不起的成就,“看见没?俺的脸!虽然有点……嗯……活泼!”
屁精们一边拼命蹬踏板,一边胆战心惊地看着那仿佛随时会爆炸的屏幕,小声嘀咕: “老大,这影儿咋一直抽抽啊?” “还老是叫唤……怪吓人的……” “俺觉得它好像不太舒服……”
“闭嘴!你懂啥!这是……这是激动的!”吱嘎强行解释,但他自己也看出来这状态不对。这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清晰影像,这就是一锅电子浓粥!
他盯着那疯狂闪烁的屏幕,又看了看背后那群快要口吐白沫的屁精,电压表的指针在危险的红区边缘疯狂跳动。
“电不稳……”吱嘎做出了判断,眉头紧锁,“屁精蹬得一会儿快一会儿慢,这电就跟着抽风!得想个法子让电‘老实点’!”
如何让一群屁精蹬踏板的速度保持恒定?这简直是个宇宙级难题。鞭打可能短期内有效,但屁精累趴下了更麻烦。
吱嘎的目光在工棚里扫视,最后落在了那台已经被拆开外壳的设备本身上。他的目光掠过那些精密的电容和电阻。
“俺寻思……”他又开始了,“这些虾米的小疙瘩,是不是就是用来……存电的?或者让电听话的?”
一个大胆(或者说鲁莽)的想法在他脑海里诞生。
“屁精!别蹬了!歇会儿!”他突然下令。
屁精们如蒙大赦,瞬间瘫倒在踏板上,喘得像一群破风箱。
吱嘎则快步走到他的零件堆里,翻找出几个从人类设备里拆下来的、最大的电容——几个圆柱形的、傻大黑粗的玩意儿,看起来能存不少电。又找来一些最粗的导线。
“俺要给这虾米玩意儿……加个‘胃口’!”他宣布道,开始动手将这几个大电容并联到设备的电源输入线上。他的想法很简单:让这些大电容先把屁精们蹬出来的不稳定电存起来,“嚼”一会儿,然后再“喂”给娇气的设备吃,这样电就能平稳了。
想法很美好,过程很暴力。焊接火花四溅,线路接得歪歪扭扭,几个大电容像肿瘤一样挂在设备旁边。
“好了!”吱嘎对自己的改造非常满意,“这下电肯定稳了!屁精们!给俺蹬!先给这几个大疙瘩吃饱!”
屁精们哀嚎着再次爬上踏板,开始奋力蹬踏。电压通过粗导线涌入那几个大电容。
吱嘎紧张地看着设备。屏幕上的雪花似乎……稍微减弱了一点?但闪烁依旧。
“咋回事?还没吃饱?”他有点不耐烦。他注意到设备主板上有一个小小的、他之前没在意的旋钮,旁边刻着“增益”之类的字样(他当然不认识)。
“这玩意儿是干啥的?”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拧动了一下。
就在他拧动旋钮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几个被他并联上去的大电容,此刻已经储存了相当多的电荷,虽然电压不高,但电量很足。它们本身的设计规格与这台精密设备的输入需求完全不匹配!
吱嘎拧动“增益”旋钮的动作,如同扣动了扳机!
一股远超设备设计上限的电流,瞬间从那几个“傻大黑粗”的电容器中,沿着吱嘎那粗糙的接线,汹涌地冲入了精密的电路之中!
“嗡——!!!!”
设备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恐怖的高频啸叫!
屏幕上所有的雪花和色块瞬间被刺眼的白光取代,亮度高得吓人!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刺鼻的青烟,从设备内部好几个地方同时冒了出来!尤其是电源接口附近和那个吱嘎刚拧过的旋钮后面,烟冒得最凶!
“嗷!糊了糊了!冒烟了!”屁精们吓得抱头鼠窜,直接从发电机踏板上滚了下来。
吱嘎也傻眼了,他看着那滚滚浓烟,闻着那代表毁灭的焦糊味,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俺的宝贝!”他发出一声心碎的惨叫,下意识地就抡起一直攥在手里的那柄大扳手!
是绝望?是愤怒?还是兽人面对失败时本能的物理反应?
说不清了!
总之,在那股邪火之下,他照着那台浓烟滚滚、尖叫不止的设备,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扳手精准地砸在了设备的外壳上(避开了屏幕和内部元件),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工作台都跳了一下!
啸叫声戛然而止。
屏幕上的白光瞬间消失。
冒出的青烟也像是被吓住了一样,顿了一下,然后变成几缕细微的青丝,袅袅飘散。
世界……清净了。
只剩下几个电容里残存的电量,导致屏幕中央还有一个微弱的光点,在顽强地坚持了零点几秒后,也彻底熄灭。
设备……彻底没了声息。屏幕一片漆黑,指示灯全部熄灭,连之前那点蜂鸣声都没了。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了工棚。
只有那焦糊味还在空气中弥漫。
屁精们吓得大气不敢出,偷偷看着他们老大。
吱嘎保持着抡扳手的姿势,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台被他“物理静音”的设备,绿色的脸上一片空白。
挫败、愤怒、心疼、还有一丝丝“俺是不是又搞砸了”的懊悔,交织在一起。
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放下扳手,伸出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设备的外壳。
还烫手。
“……完犊子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俺……俺把它打死了?”
他辛辛苦苦找来的、拆开的、供电的、擦亮的宝贝……就这么被他亲手一扳手给送走了?
巨大的失落感淹没了他。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的油污里,连工具叮当作响都顾不上了,只是傻愣愣地看着那台冒完烟后一片死寂的设备。
屁精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工棚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气压。
然而,无论是吱嘎还是屁精,都没有注意到……
在吱嘎那蕴含着强大wAAAGh!力场的扳手狠狠砸落、物理冲击与过载的电能量剧烈冲突的那一瞬间……
设备内部那个对亚空间异常敏感的元件,在彻底烧毁前的最后一刹那,被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畸形的、强度极高的能量脉冲!
这道脉冲,如同一声绝望而响亮的尖叫,猛地冲破了格洛姆星的束缚,撕裂了现实宇宙的帷幕,清晰地、尖锐地刺入了亚空间之中!
这一次,它不再是微弱的涟漪。
而是一颗投入平静(相对而言)湖面的……深水炸弹!
在那片感官的殿堂里,那双慵懒的眼睛猛地睁大,里面充满了惊喜和愉悦!
“噢!!”那意识层面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兴奋波动,“就是这个!多么响亮!多么直接!多么……绿色的问候方式!”
祂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脉冲中蕴含的原始力量、暴躁的脾气、以及那股不屈不挠想要“被看见”的执念。
“真是……太有趣了。”目光的主人轻声笑着,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
于是,一缕极其细微、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引导和强化意味的粉色能量,如同触手般,沿着那道尚未完全消失的脉冲轨迹,悄然反向蔓延而去……
工棚里,吱嘎还沉浸在悲痛中。
突然!
那台本已彻底死寂的设备,毫无征兆地,猛地又“嗡”一声轻响!
屏幕中央,那个原本已经熄灭的光点,极其顽强地、闪烁不定地……再次亮了起来!
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着!
吱嘎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没……没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