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姆星的黎明,是被一阵极其难听的、仿佛一万个屁精同时被踩到尾巴的尖叫声划破的。
“嗷——!!!”
这声源自动力十足的咆哮并非来自敌人,而是来自技术小子吱嘎的工棚。他正对着一面用抛光废铁片勉强拼凑成的“镜子”,调整着自己脑袋上那顶用电线、齿轮和一个闪闪发亮(但完全不转)的古圣小零件组成的“主播头冠”。
“闭嘴!再吵就把你焊在史古格的屁股上!”吱嘎头也不回地朝噪音来源——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由两个兽人小子强行掰开嘴对着麦克风尖叫的屁精——吼道。自从被灵族那个长耳朵杂碎在精神层面嘲讽了一番后,吱嘎的脾气就格外暴躁,对直播“音效”的要求也达到了变态的程度。
“老大,”老副官铁下巴站在一旁,动力爪不安地开合着,“俺们今天……还直播?那长耳朵说不定还在看……”
“看!为啥不看?!”吱嘎猛地转身,头上的零件叮当作响,绿色的脸庞因愤怒和一种执拗而扭曲,“它越是想看俺们的笑话,俺就越要让它看个够!不仅要播,还要播得更好!更wAAAGh!等俺找到办法,第一个就顺着那鬼信号wAAAGh!回去,把它那长耳朵拧下来当收藏品!”
他一把抓起倚在墙边的、经过多次“升级”现在已经像个长满金属瘤子的树干似的直播设备——大功率wAAAGh!信号发射器。这玩意儿顶端嵌着的古圣数据核心正散发着稳定的乳白色光晕,与周围粗糙的兽人科技形成诡异又和谐的对比。
“家人们!嗷——”吱嘎习惯性地对着镜头(一个从人类废船上抠下来的监视器)吼了一嗓子,随即想起直播还没开始,悻悻地揉了揉喉咙,“妈的,差点提前开嗓。”
就在他准备按下那个用红色按钮和不明粘液标记的“启动”开关时——
轰隆隆——!!!
一种截然不同的、沉闷如滚雷却又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规律性的巨响,从污浊的天空中传来。这声音并非兽人热爱的爆炸轰鸣,而是一种……庄严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咆哮,仿佛天空本身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工棚里的所有兽人,包括那个被掰着嘴的屁精,都瞬间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抬头望向被熏黑的棚顶,仿佛能透过金属板看到外面的景象。
“啥动静?”一个小子握着砍刀,一脸茫然,“打雷了?听着不像俺们风格的雷啊。”
“是不是哪个傻缺又把燃料库点着了?”另一个小子抽了抽鼻子,“闻着也不对劲。”
铁下巴的动力爪瞬间弹出,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他警惕地移动到工棚门口,仅存的独眼透过缝隙向外窥视,脸色骤然一变。
“老大!天上!天上有东西!”
吱嘎一个箭步冲过去,扒开铁下巴,自己凑到门缝前。
只见格洛姆星那永远布满尘埃和化学污染物的天空中,一个巨大的、铅灰色的金属造物正撕裂云层,带着不可一世的威严和尾部喷射的炽白火焰,缓缓下降。它那棱角分明的造型、巨大无比的帝皇鹰徽以及船体侧舷密密麻麻的炮口,无不昭示着其与兽人美学完全相悖的、冰冷的、秩序的力量。
风暴鸦炮艇。人类帝国的利爪。
“搞……搞毛二哥在上……”吱嘎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去一个地精,他头上的主播头冠都歪到了一边,“这……这是啥新式登场特效?!这烟火!这排场!比俺们wAAAGh!降落有范儿啊!”
他身后的兽人小子们也开始骚动起来。
“看着挺硬!不知道扛不扛揍!”
“它咋不下来?搁那儿摆造型呢?”
“老大,俺觉得它不像是来送温暖的……”
铁下巴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老大,是人类虾米!帝国的虾米!看那标志!他们可不是来跟你拍节目的!”
“虾米?帝国?”吱嘎的眼睛猛地亮了,之前的愤怒和憋屈仿佛找到了一个全新的宣泄口。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俺想起来了!就是那些穿着铁罐头、说话文绉绉、动不动就‘为了帝皇’的家伙!侦察小队带回来的破铜烂铁里见过图!”
他兴奋地搓着手,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暴怒切换到了……一种发现新玩具的狂喜。
“铁下巴!你个老古板!懂个屁!”吱嘎一把抢过自己的直播设备,手忙脚乱地按下了那个红色启动按钮,设备发出一阵不祥的嗡鸣和电火花后,顶端的古圣核心光芒大盛,监视器屏幕亮了起来。
“家人们!家人们!紧急开播!突发新闻!”吱嘎几乎是吼着对着镜头喊道,同时一脚踹开工棚那摇摇欲坠的铁皮门,扛着沉重的设备就冲了出去,镜头剧烈摇晃着对准了天空中正在寻找降落点的风暴鸦。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天上!天上来活儿了!”他一边狂奔,一边唾沫横飞地解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新的演员!新的剧组!自带灯光音响和特效!看这流畅的空中悬停!看这金属光泽!看这大家伙的造型!专业!太他妈专业了!”
屏幕右上角,代表在线人数的数字开始如同发了疯的史古格一样疯狂跳动,远超平时。弹幕也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刷新:
【搞毛铁粉:wAAAGh!!!啥玩意儿?!】
【就爱看爆炸:老大,这玩意儿能炸吗?看着就带劲!】
【技术宅小子:这空气动力学……很wAAAGh啊!】
吱嘎完全没空细看弹幕,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艘正在不远处一片相对平坦的垃圾场上降落的庞然大物上。风暴鸦的起落架接触地面,发出沉重的撞击声,激起漫天尘土。
“落地了!落地了!完美十分!”吱嘎像个真正的现场记者,躲在一堆废轮胎后面,将镜头推近,“家人们,礼物刷起来!给新来的剧组一点鼓励!让他们感受一下咱们直播间的热情!”
炮艇的舱门在液压装置的嘶鸣中缓缓开启,一股机油的清香(与兽人地盘上的味道截然不同)弥漫出来。一队身着深灰色甲壳甲、手持爆矢枪、行动整齐划一、头盔上反射着冰冷光芒的帝国侦察兵,以标准的战术队形迅速冲出,占据了舱门周围的有利位置,枪口警惕地扫视着这片充满敌意和废铁的荒原。
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沉默而高效,与周围混乱、吵闹、充满原始活力的兽人环境形成了宇宙级反差。
吱嘎看着他们专业的布防动作,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亮,他用力拍了拍身边的铁下巴(后者正紧张地计算着双方火力对比),兴奋地低语:
“看看!铁下巴,你给俺好好看看!这站位!这眼神!这装备的质感!一看就是大制作!专业团队!比上次那些只会嗷嗷叫的虫子群演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镜头焦距,对着麦克风,用他自以为最友好、最像“节目主持人”的语气,朝着那群如临大敌的侦察兵们,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充满兽人式热情的问候:
“喂——!!那边的人类虾米!你们好哇!欢迎来到俺‘搞毛二哥指定最wAAAGh!频道’的直播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