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练吗?
褚琰心下泛起笑意,面上却维持着几分矜持,慢条斯理道:“此事原不必刻意为之,多试几次,就会找到窍门了。或是遵从本心,顺势而为即可。”
实则褚琰自身亦是初涉此道,论及吻技,并不比祈安高明多少,唇齿相接时何尝不是生涩试探。不过胜在气度从容,不似她那般修窘无措,举止间更显坦然,加之领悟能力颇佳,几番辗转间多少摸出了些章法来。
祈安细眉轻蹙,暗自腹诽:窍门?自己怎么就没能寻到?
见她这副神情,褚琰已然洞悉了她的心思,唇角微扬,故意顺着话头循循善诱:“世间诸事,皆需勤加习练方得其要义,这等风月之事……自然更要多多切磋才是。”
祈安心头一颤,这人端的是清风明月、不染尘俗之姿,偏生能用最坦荡的神色,说出最惹人面红耳赤的话来。
褚琰眼尾微挑,眸底漾着清浅的笑意:“不如即刻习练?”
话音未落,不等祈安从怔忡中回神,他已再度俯身靠近。温热的触感覆上唇瓣,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力道,将她重新拉入那片熟悉的、令人心旌摇曳的沉溺之中。
祈安的思绪像是被无形的手轻轻拨乱,周遭的一切都渐渐模糊,只剩下唇齿间传来的、愈发清晰的温度与悸动……
马车缓缓停在官驿门前。
白前利落地跃下车辕,俯身摆好脚凳,而后垂手立在一旁静候。
片刻过去,却不见车内有半分动静。
白前心头泛起一丝疑惑,迟疑了一下,才扬声禀报道:“殿下,已抵至官驿。”
不多时,车帷微动,却是祈安先探出身来。
白前忙执礼道:“孙姑娘。”
只见她略一颔首,便匆匆往驿内行去,步履较平日急了几分。
白前直起身时忽地一怔——方才惊鸿一瞥间,孙姑娘那唇瓣红得格外显眼,竟似……还有些肿呢?
还未等他理清头绪,褚琰已自车厢内步出。
白前忙躬身行礼:“主子。”
褚琰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神色如常。
白前抬首时,又不由一怔——咦,自家主子薄唇上赫然也染着异样的嫣红,唇峰处还隐约透着肿胀,与孙姑娘如出一辙。
白前心中愈发困惑,暗自思忖:二人在车厢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念头刚转,白前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眼睛倏地瞪得溜圆。
他看看官驿方向,又看看自家主子,一个大胆的猜测冒了出来——刚才在马车里,他们俩该不会是……
白前心头一跳,忍不住在心里低呼:嚯,这可是了不得的发现啊!
他又想起前些时日那晚——也是如此,孙姑娘步履匆匆走在前头,而那时王爷的唇上则带着道浅浅的伤痕。
彼时车厢内还传出过一声压抑的闷哼……
这念头一出,白前顿时了然,看向褚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促狭。
往日里王爷就待孙姑娘种种不同,隐隐透着些说不出的亲近。
难不成……王府里终于要迎来王妃了?
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脚步都顿在了原地。这天大的喜讯,定要跟舅舅细细说说,他知道了必定欢喜。
“怎么笑得如此古怪。”褚琰的声音自前方淡淡飘来。
白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不迭小跑上前,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笑意,待反应过来褚琰的话,便咧了咧嘴,憨声道:“小的这不是替主子高兴……”话到一半突然改口,“关心、关心主子嘛。”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石阶往驿内行去。
褚琰眉心微蹙,侧目瞥他一眼:“关心本王?此话从何说起?”
白前缩了缩脖子,赔着笑道:“小的要是说了,主子可得答应不罚我。”
褚琰唇角微扬,脚步未停:“再卖关子,此刻便可去领罚了。”
“别啊,”白前忙接话,试探道,“王爷,您与孙姑娘……”话到嘴边又咽下半截,只余两道眉毛上下翻飞,未尽之意却已昭然。
他眼巴巴地望着褚琰,满心期待着回应。
褚琰脚步微顿,语气沉了沉,带着几分薄责:“看来你这几日太过清闲,竟有闲心管起本王的私事来了?”
“闲?”听到这字,白前登时倒抽一口凉气,连忙躬身请罪,“是小的失言多嘴,还望王爷恕罪。”
心中暗道:认错贵在神速,只要跪得够快,棒子就追不上我。我可不想再被罚去玄青营操练那些兵卒,那地方简直是炼狱,光是想想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褚琰眼底还噙着几分未散的笑意,却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抬脚往官驿深处走去。
……
州署内,烛影幢幢。
自那夜昏厥后,江振竟整整两日未得苏醒。大夫把脉良久,终是摇头叹息:“急痛攻心,气血两亏,恐非药石可医。”
及至转醒,他亦是形销骨立,眸中神采尽失,罕有言语,只如行尸走肉般操持着丧仪,仿佛失了魂的提线傀儡。
依褚琰之意,江寄等人横遭不测,此事不可以“丫鬟谋害”草草定论。表面瞧着是下人的一时起意,内里却恐藏着更深的纠葛。故需先彻查此事,理清因果,揪出幕后牵扯之人。待查明原委后,再具折上奏朝廷,以正视听。
江振也只是木然应下,没有异议。
如今,江振贴身侍奉的人已经换过。望着眼前那张陌生的脸庞,心中竟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不适。
这日晌午,暖阳透过窗棂洒在案上,他望着正垂首替自己研墨的丫鬟,沉默半晌,终是开口问道:“明绡……如今可是关在州狱中?”
丫鬟手上一滞,低眉顺目道:“回爷的话,明绡姐……”忽觉失言,慌忙改口,“那罪婢已畏罪自戕,毙于狱中。”
笔尖悬在宣纸上方,一滴浓墨悄然坠落,在素笺上洇出狰狞的墨痕。
江振喉结微动:“何时的事?”
“回爷,已是三日前了……”
手中的紫毫笔“咚”地落在案上。
江振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他的眼神一点点涣散下去,方才还残存的些许神采,此刻尽数化为一片空洞,整个人僵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