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约有一百多个人,乌泱泱一大片。
有的穿着丝绸睡衣,有的穿着休闲短裤和poLo衫,像是度假中被惊扰了;还有几个穿着皱巴巴的衬衫或夹克,满脸惊魂未定。
其中就有那个之前监视威胁老陈的保安队长王山。
这些人,正是天阙山黑幕的核心成员。
景区的实际控制人、参与利润分成的当地小官员、负责安保和运输的头目,以及像王山这样直接执行压迫的管理者。
当然还有其他八个工棚的看守。
他们显然也经历了瞬间传送的眩晕,此刻正茫然又惊恐地环顾四周,试图理解发生了什么。
[我去,还有第三批!]
[穿睡衣的那个我认识,是天阙县文旅局的一个科长。]
[那个穿短裤的胖子,好像是承包景区特产店的老板。]
[这是把整个利益链一锅端了啊?]
[从上到下,一个没跑!]
[主播这是要连锅端了,太狠了,太爽了!]
就在弹幕疯狂滚动之际,主画面中,阎罗主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安静。”
仅仅两个字,让所有三个区域的哭喊和骚动都立刻平息下来,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和恐惧的喘息。
“现在,”
阎罗主播轻笑了一声,“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天阙山真人版大逃杀。”
“游戏规则很简单。”
“你们195人中,将有三分之一被随机指定为狼人,剩下的是猎物。”
“稍后你们的身份会通过提示告知。”
“狼人的任务是在五小时内,成功抓捕两只猎物,并且在抓捕后,必须在猎物身上复刻还原曾经在那些奴工身上犯下的罪行。你们可以就地取材,使用工具。”
“我们会根据你们的还原度进行评估。”
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残酷的玩味:“当然,猎物并非只能逃跑。他们可以反抗,甚至可以反杀狼人。”
“游戏时间五小时。计时结束未能捕获两只猎物的狼人,死。”
“现在游戏开始。”
阎罗主播抬起手,一个巨大倒计时出现在亚空间的天空中和所有直播画面上:4小时59分59秒。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195人的手腕上,同时闪过一道微光。
有的人手腕上浮现出一个狰狞的狼头徽记,有的人则浮现出一道象征束缚的锁链手环图案。身份的分配在一瞬间完成了。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震惊后,彻底爆炸了:
[卧槽!!!!真人版狼人杀?]
[让狼人在猎物身上还原罪行?这……这太残酷了,但也太特么合适了!]
[让他们自己也尝尝被狩猎被虐待的滋味,这很公平。]
[五小时!我的天,这心理压力得多大?]
[这比直接杀了他们狠一万倍,这是精神肉体的双重折磨!]
[主播们是懂审判的……]
[快看,那边已经有人动起来了!]
[那个王队长是狼人,他看到身份后眼神都变了!]
[刺激,太刺激了,这才是终极审判!]
天阙山,这座曾经的5A级景区,如今化作了巨大的审判剧场和残酷的生存牢笼。
195个有罪之人成了演员和猎物,真人剧本杀开始了。
“跑啊!!”
不知是谁吼出了第一声,人群彻底失控。
刚才还跪地求饶的村民,面如死灰的看守,穿着睡衣惊魂未定的管理人员,此刻都像被狼群惊散的羊,朝着四面八方他们认为安全的方向亡命奔逃。
“啊啊啊啊!”
“快走,快走!!!”
脚步声杂乱如雷,喘息声、哭喊声、身体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李老栓手腕上浮现的是代表猎物的锁链图案。
“往林子里钻!钻到老林沟!那儿有个废炭窑,鬼都找不到!”
他对着同村几个同样慌不择路的吼了一声,一头扎进了停车场边缘那片密林。
他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的。
起初,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脚下是再熟悉不过的松软土路,两旁是茂密的灌木丛。
他甚至能凭借记忆绕过几块标志性的大石头和一棵歪脖子松树。
耳畔是其他逃亡者仓皇奔跑、刮擦树枝的声音,逐渐远去。
李老栓心中升起希望:“能成,只要跑到废炭窑,躲过五个钟头……”
他甚至开始盘算,到了地方要不要用石头把洞口堵上。
然而,跑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李老栓渐渐觉得不对劲。
按照往常,他早该穿过那片竹林,看到那条干涸的小溪了。
可眼前,依旧是看似熟悉却又陌生的林木。
“怪了,这棵老槐树,咋感觉刚才跑过?”
他放缓脚步,喘着粗气,狐疑地打量着一棵枝干虬结的古树。
印象中,这棵树应该在小溪对面才对。
他甩甩头,把这归咎于自己太紧张。“肯定是跑岔了道,往左偏点就行。”
他调整方向,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
林间的雾气似乎比刚才浓了些,光线也愈发昏暗,四周静得可怕,连鸟叫声都消失了。
又坚持跑了十几分钟,李老栓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不仅没找到干涸的小溪,反而再次看到了那棵眼熟的歪脖子松树,就是他刚进林子时绕过的那棵。
“狗日的,真撞见鬼打墙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不信邪,这次刻意选择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连滚带爬地向前冲。
汗水浸透了他的粗布衣裳,肺部火辣辣地疼。
他拼命地跑,树木在眼前飞速掠过,可周围的景致却像是在循环播放。
又是那片竹林,又是那几块标志性的石头……
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刚才慌乱中踩断的树枝。
“不,不可能!”
李老栓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息。他抬头望向天空,想透过浓密的树冠寻找太阳辨别方向,可头顶只有一片灰蒙蒙的诡异天光。
李老栓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林中乱转,试图找到任何一点能够打破循环的线索。
但一切都是徒劳。熟悉的地点不断重复出现,整个森林是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
他甚至能听到不远处有其他逃亡者的奔跑声和惊呼声,声音时远时近,却永远无法靠近。
“放我出去啊,神仙老爷,判官大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老栓终于崩溃了,他跪倒在厚厚的落叶上,用拳头捶打着地面,绝望的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