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健林一番颇有启发的交谈刚告一段落,许家印便端着酒杯,脸上堆满热情过度的笑容,适时地凑了过来。
“许董!久仰久仰!刚才看您和王总聊得投入,没敢打扰。”
许家印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近乎夸张的感染力,伸手就要与许昊用力相握,
“我们这可是本家啊,五百年前说不定还是一家人呢!哈哈!”
许昊面上维持着基本的礼节,与他轻轻一握即分,笑容浅淡,未达眼底。
对于许家印,他确实没什么深入交谈的欲望。
上一世的记忆中,关于此人的信息碎片并不多,主要集中在后来那场震惊全国的债务爆雷,以及某些广为人知的“爱好”。
比如那个着名的舞蹈团,以及其在扩张过程中“路子野、胆子大、什么都敢尝试”的行事风格。
在许昊看来,这种过于激进而缺乏足够风险控制和底线思维的模式,注定难以长久,与他所追求的稳健布局、核心技术掌控截然不同。
“许总客气了。”
许昊语气平淡,显然没有继续寒暄的意思。
许家印却仿佛感觉不到这份疏离,依然热络地想要攀谈,目光在许昊和夏南希之间逡巡,最后更多落在了夏南希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探究。
“这位夏南希小姐是……?”
“夏氏集团继承人。”
许昊简单介绍,随即对夏南希递过一个极其细微的眼神,那意思是:
你来应付他。
夏南希立刻会意。
她压下心头因许昊刚才那番“十万荧幕”预言带来的震撼,迅速切换回社交模式,对许家印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许总,您好。”
“夏小姐!真是幸会幸会!一看就是青年才俊,气质非凡啊!夏氏集团也是做地产的吧!”
许家印立刻将火力转向夏南希,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起恒大的多元化战略、对文化旅游地产的宏伟构想,并隐晦地试探夏南希的背景以及与许昊的关系,话语间不乏夸张的承诺和描绘。
夏南希保持着倾听的姿态,偶尔微笑颔首,适时插上一两句不痛不痒却不会冷场的话,既不深入,也不失礼。
她敏锐地察觉到许昊似乎对此人兴趣缺缺,甚至隐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
这让她应对起来更加谨慎。
许昊则微微侧身,目光落在夏南希的侧脸上,有些出神。
水晶灯的光晕柔和地勾勒出她精致的面部线条,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翘的鼻尖,再到微微开合、应对自如的唇瓣。
她专注聆听时微微颤动的长睫,因酒会热度而泛着淡淡红晕的脸颊,以及颈间那条他让造型师为她挑选的、细碎的钻石项链折射出的细碎光芒……一切都恰到好处。
他确实见惯了美人,但夏南希身上那种混合着极高智商带来的清冷感、经历磨难后残留的脆弱感、此刻被精心雕琢后焕发出的光华、以及在他“授权”下初试锋芒的微妙自信……这种复杂而独特的气质,确实很难不让人多看几眼。
尤其是,他知道这副精致皮囊下,还藏着一个渴望复仇、也渴望证明自己的、不甘沉寂的灵魂。
许家印兀自说得兴起,并未察觉许昊的走神,或者说,他更愿意将许昊的沉默理解为对他话语的“默认”或“深思”。
好不容易,许家印似乎暂时告一段落,或者说,他意识到从许昊这里可能得不到更热情的回应,便识趣地找了个理由,带着那标志性的热情笑容告辞,转向了另一群人。
周围暂时清静下来。
夏南希轻轻舒了口气,转过脸,正想对许昊说些什么,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深邃的目光里——他一直在看着她?
而且似乎看了有一会儿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窜过脊椎,夏南希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紧接着便是不受控制的加速。
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迅速蔓延至耳根。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和脖颈皮肤都在微微发烫。
她慌忙移开视线,又觉得不妥,强作镇定地转回来,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有些乱了。
“咳……”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掩盖尴尬,没话找话,
“那个……许董,您好像……不太看得上刚才那位许总?”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自己似乎僭越了,不该探听他的喜好。
许昊将她的慌乱和脸红尽收眼底,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玩味。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微倾身,再次靠近她耳边。
这个亲密的距离,让夏南希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失控。
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感受到他呼吸时带起的细微气流。
许昊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略带讥诮的意味,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早已敏感不堪的耳廓:
“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他先给出了一个官方答案,随即,语气更低沉了些,几乎是用气音说道,
“这个人……路子很野,胆子也大。”
他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吐出最后那句,带着更明显的、属于男性间评价同类的某种微妙语气:
“而且……玩得很花。”
“玩得很花”四个字,像羽毛尖端最敏感的部分,轻轻搔刮过夏南希的耳膜和心尖。
结合许家印刚才言谈举止间偶尔流露出的某种气质,以及许昊那略带不屑的语气,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背后的潜台词。
一股混合着羞窘、了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因许昊这种近乎“分享秘密”般的亲昵姿态而产生的悸动,席卷了她。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红透了,甚至可能连脖颈都在那灼热的气息下染上了粉色。
她不自在地微微偏了偏头,想要躲开那令人心慌意乱的源头,却又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舍不得拉开太多距离。
“哦……是、是这样啊……”
她含糊地应着,声音细若蚊蚋,完全失去了刚才应对许家印时的从容。
许昊看着她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绯红、眼神游移不敢与他对视的窘迫模样,方才因许家印而升起的那一丝无趣似乎消散了。
他直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神色,仿佛刚才那近乎耳语的“评价”从未发生过。
“酒会差不多了,走吧。”
他淡淡说道,伸出手臂。
夏南希如蒙大赦,又隐隐有些失落。
她连忙挽住他的手臂,指尖触及他西装面料下坚实的手臂时,心头又是一颤。
两人在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视下,从容离场。
夏南希低着头,感受着脸颊未退的热度,以及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的那句低语和温热气息。
玩得很花……
许昊他……是在提醒她远离这种人,还是……
在暗示什么别的?
她不敢深想,只觉得今晚的酒会,信息量太大,冲击太强,而身边这个男人带来的、那种复杂难言的心悸感,似乎比商业博弈和复仇之路,更让她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