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醒了。”
星儿空洞的声音在死寂的星源炉心空间回荡,如同冰锥刺穿凝固的空气。
那双睁开的眼眸,吞噬了所有属于孩童的灵动与温暖,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虚无。视线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穿透了被冰封的天穹,直抵宇宙深处某个无法想象的恐怖源头。
“星儿!”苍烈骇然失色,下意识想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恐惧钉在原地。女孩此刻散发的气息,比之前冰封天穹时更加令人窒息,那是一种纯粹的、对存在本身的否定!
云澈的指尖,距离星儿眉心仅一寸之遥,那缕温润的终焉之力瞬间冻结!他暗冥苍色的瞳孔收缩到极致,灵魂深处龙神胚胎的诅咒碎片发出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尖锐警兆!
轰隆——!!!
不是声音,而是整个星源炉心空间的存在根基在剧烈震颤!
脚下巨大的金属平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布满裂纹。环绕四周的四座巨人基座,其上铭刻的、正散发着守护光芒的星辰符文,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光芒瞬间黯淡、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紫色纹路,从基座内部深处疯狂蔓延出来,贪婪地吞噬着残存的星蓝辉光!
“不!!”苍烈目眦欲裂,看着那些象征着壁垒荣光与先贤意志的符文被污秽侵蚀,如同心脏被狠狠剜了一刀!他本能地想要催动新生的归墟层力量去阻止,却发现体内的神力如同陷入凝固的琥珀,运转迟滞艰涩,灵魂被一股无形的、源自更高维度的冰冷意志死死压制!
嗡——!!!
中心星蓝光池骤然沸腾!不再是温暖纯净的潮汐涌动,而是狂暴的、充满绝望与恐惧的能量乱流!那枚悬浮在光池中央、布满裂痕的巨大幽蓝晶体,表面猛地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暗紫色裂痕!裂痕深处,粘稠的、如同污血的暗红光芒疯狂渗透、蔓延!
“呃啊啊——!!!”
晶体内部,一个宏大、痛苦、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狂喜的意念,如同被囚禁万古的凶兽挣脱枷锁,猛地爆发出来!这意念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源自晶体内部!
“归……墟……!!!”苍烈如遭重锤,灵魂剧震,一口带着暗紫色光点的鲜血狂喷而出!他终于明白了!这枚核心晶体,不仅是星源炉心的能量枢纽,更是……封印!
它封印着一部分归墟之眼的本源意识!星骸巨人被摧毁,星源心火被扑灭,这封印早已松动!而此刻,星儿那一声“它醒了”,如同最后的钥匙,彻底撕开了这脆弱的牢笼!
“蝼蚁……挣扎……终为……吾之……薪柴……”晶体内部,那污秽粘稠的意念锁定云澈,充满了贪婪与嘲弄,“汝之悲愿……汝之终焉……皆为……盛宴……前奏!”
轰!!!
一道粘稠如血浆、蕴含着极致凋零与污秽法则的暗红光束,猛地从布满裂痕的晶体核心爆射而出!光束并非攻击云澈或苍烈,而是……狠狠轰击在星源炉心空间的穹顶!
穹顶之上,那由断裂能量导管和金属结构构成的倒悬森林,在暗红光束的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纸片般瞬间消融、湮灭!光束余势不减,穿透层层岩层,直贯天穹!
外界!
天穹之上,那被幽蓝冰晶彻底封冻的巨大竖瞳冰雕,在暗红光束贯穿而出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暗红光芒!
咔嚓!咔嚓!咔嚓!
封冻竖瞳的、蕴含着绝对神性之力的幽蓝冰晶,发出密集刺耳的碎裂声!一道道巨大的裂痕以光束贯穿点为中心,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冰晶内部,那被冻结的粘稠暗红能量,如同注入强心剂的毒蛇,瞬间恢复了活性,疯狂地冲击着冰封的囚笼!
“不——!!”地面上,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幸存者们,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堕入绝望的深渊!他们眼睁睁看着那带来终极毁灭的邪眼冰雕,在内部污秽之光的冲击下剧烈震颤,表面的裂痕飞速扩大,恐怖的凋零气息再次弥漫开来!
星源炉心内部。
暗红光束贯穿穹顶后并未消失,反而如同一条污秽的脐带,连接着下方沸腾的星蓝光池与上方濒临破碎的冰封竖瞳!粘稠的暗红能量顺着光束疯狂倒灌入光池,污染着纯净的星髓,也源源不断地注入上方竖瞳,加速着冰封的崩解!
“阻止它!大人!必须阻止它!”苍烈目眦欲裂,不顾灵魂撕裂般的痛苦,仅存的右臂爆发出惨烈的星辉,残破巨剑燃烧着生命本源,化作一道决绝的流星,狠狠斩向连接光池与穹顶的暗红光束!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空间!巨剑斩在光束之上,如同斩中了万载玄铁!暗红光束纹丝不动,反而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污秽反震之力!
苍烈如遭雷击,巨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流星狠狠砸进远处的金属废墟!他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座巨人基座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体表的星辉护盾彻底崩碎,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口中狂涌而出!
“没……用……”苍烈绝望地看着那纹丝不动的污秽光束,眼中充满了无力与悲凉。归墟层级的力量,在这本源污秽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云澈,自始至终没有动。
他抱着星儿,如同雕塑般站在原地。星儿那双空洞虚无的眼眸,依旧穿透一切,望向未知的虚空。暗红光束爆发的恐怖能量乱流,吹拂着他残破的黑袍和染血的发丝,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枚核心晶体。
晶体表面,暗紫色裂痕在污秽能量的灌注下疯狂蔓延,如同活物的血管般搏动。裂痕深处,粘稠的暗红光芒翻涌,隐约勾勒出一只……微缩的猩红竖瞳!那竖瞳的形态,与天穹之上的归墟之眼别无二致,只是更加凝练,更加污秽,充满了纯粹的、毁灭的恶意!它正透过晶体的裂痕,死死地“盯”着云澈!
“窃权者……汝……看够了吗?”晶体内部的意念带着冰冷的嘲弄,“感受……绝望……成为……吾归来的……见证!”
随着这意念,那枚核心晶体猛地向内坍缩!不是崩碎,而是一种极致的凝练与转化!构成晶体的幽蓝星髓物质,在污秽能量的侵蚀下飞速转化为粘稠的暗红!晶体表面那无数蠕动的暗紫色裂痕,如同活物的口器,贪婪地吮吸着光池中倒灌的污秽能量!
它在……重塑!
以星源炉心最后的纯净星骸之力为燃料,以归墟本源意志为核心,重塑一个……更小、更凝练、也更恐怖的归墟之眼核心!
一旦让它完成重塑,并与天穹上即将破封的竖瞳合而为一,后果不堪设想!整个星痕壁垒碎片,乃至这片残破星域,都将被彻底拖入归墟!
云澈胸前的悲愿终焉之核,在核心晶体坍缩重塑的恐怖威压与污秽侵蚀下,疯狂地旋转起来!核内本已开始融合的三色光芒(幽蓝、炽金、灰白)剧烈冲突、震荡!那丝因吸收众生悲愿而滋生的温暖坚韧之意,如同风中残烛,在极致的污秽冲击下摇摇欲坠!
绝望!冰冷彻骨的绝望如同实质的潮水,试图淹没他的意志!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
怀中星儿那空洞虚无的眼眸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冰蓝色的星芒,极其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在绝对虚无的黑暗宇宙中,一颗濒临熄灭的星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
这一点星芒的闪烁,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像一道撕裂永夜的光,瞬间穿透了笼罩云澈心神的绝望迷雾!
代价已付!守望继续!
这八个字,如同洪钟大吕,在他濒临崩溃的终焉之核深处轰然炸响!
星骸先贤燃烧生命点燃心火!巨人化为魔骸的悲壮!星儿承受凋零诅咒的痛苦!还有这星源炉心……这被污秽亵渎的圣地!
这一切的牺牲与痛苦,岂能成为归墟归来的养料?!
“绝望?”云澈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在归墟意志的压迫下响起,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平静,“吾之悲愿……生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