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星儿于荒漠中实力飙升、并获得关键线索的同时,在距离葬神荒漠不知多少万里,甚至可能跨越了不同位面维度的一片未知之地,苍烈的境遇,却是截然不同。
……
冰冷、刺痛、虚无。
这是苍烈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觉。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场永无止境的风暴中飘荡,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挤压,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都传来濒临崩溃的剧痛。灵魂更是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他努力想要睁开眼,却连动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凭借残存的感知,勉强“看”到周围是一片光怪陆离、不断扭曲破碎的混沌景象。色彩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混乱的能量流和破碎的空间碎片如同锋利的刀刃般从他“身边”(如果还有身体这个概念的话)掠过。
是空间乱流!
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虚无之隙在最后关头,以自我湮灭为代价,强行发动了空间置换,将他抛入了未知的空间通道。但显然,“裂渊之瞳”那恐怖的攻击干扰了传送,导致通道崩溃,他陷入了这危险的空间乱流之中。
终焉领域早已在之前的战斗和爆炸中濒临破碎,此刻只能依靠本能,释放出微弱的灰色光芒,紧紧护住他最后一点生命核心和灵魂本源,在狂暴的乱流中艰难求生。
“静滞……”
他试图运转终焉之力,施展静滞法则,哪怕只能让周围混乱的时空减缓一丝,也能增加生存的几率。但念头刚起,灵魂便传来针扎般的剧痛,那缕微弱的力量刚一离体,就被周围狂暴的空间之力瞬间搅碎、吞噬。
不行,太弱了。现在的他,就像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浓重。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危险与濒临消亡的边缘,某种奇异的变化,正在他体内发生。
之前,他为了摧毁“饲罪之盘”,倾尽所有,甚至不惜引爆部分终焉领域,将自身对“终结”与“静滞”的感悟催谷到了极致。随后,又承受了“饲罪之盘”爆炸的核心冲击以及“裂渊之瞳”的抹杀余波。
这种在生死关头将自身力量与感悟逼迫到极限,又遭受远超自身层次力量冲击的经历,固然带来了毁灭性的伤害,但同时也像是一把最粗暴的锤子,将他体内那些原本需要水磨工夫才能慢慢消化、融合的“杂质”和“隔阂”,狠狠砸碎!
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他之前炼化“王”的意志烙印后,残留的那一丝属于造物层的、精纯的法则感悟!
在平时,他需要小心翼翼,如同揣摩天书般,一点点去理解、吸收这缕高层次的法则碎片,进度缓慢。
但此刻,在肉身濒临崩溃、灵魂摇曳欲灭、自身终焉之力被压制到极限的状态下,这缕原本难以撼动的造物层感悟,反而因为失去了“宿主”(苍烈原本的力量体系)的强力约束,开始与他最本源的、求生的终焉意志发生了奇异的交融!
就好像一块坚冰,在外部极致的压力和内部濒临瓦解的脆弱平衡下,开始融化,并与周围的水流混合。
他的意识在痛苦与混沌中沉浮,仿佛置身于一条由无数破碎法则构成的河流。
他“看”到空间的碎片像玻璃一样剥落,又重组;他“感受”到时间的流速在这里变得混乱不堪,时而凝滞如冰,时而迅疾如电;他更“触摸”到了一种更加根本的、构成这一切“存在”与“终结”的底层规则……
那是属于“虚无”,也属于“创造”的,造物层面的冰山一角!
在这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下,他破碎的终焉领域,那仅存的灰色光芒,开始不自知地发生着细微的改变。颜色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
光芒的边缘,不再仅仅是终结与静滞的意味,反而隐隐浮现出一些极其细微、扭曲、如同混沌初开般的原始纹路——那是时空法则最本源的“道痕”雏形!
他的身体依旧在崩溃,灵魂依旧在衰弱,但在这衰亡的表象之下,一种基于更高层次法则理解的“新生”,正在悄然孕育。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平衡,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一旦他的生命本源在身体彻底崩溃前,未能完成这种蜕变,或者未能找到稳定的依托,那么等待他的,依旧是彻底的湮灭。
不知在空间乱流中漂泊了多久,前方那无尽的混沌与破碎景象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孔洞”。
那并非正常的空间出口,更像是一个巨大能量冲击或者世界碰撞后,形成的临时性的、极不稳定的空间裂缝。
裂缝之外,隐约传来浓郁的血腥气、狂暴的兽吼、以及一种苍凉、古老、充满蛮荒气息的天地法则波动。
苍烈那近乎熄灭的意识,捕捉到了这一丝外界的“锚点”。求生的本能,让他凝聚起最后一丝微弱的力量,操控着那布满新生“道痕”雏形的残破终焉领域,如同飞蛾扑火般,向着那道裂缝冲去!
噗!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血肉隔膜,周身那无处不在的空间撕扯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无比的物质界压力,以及扑面而来的、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味!
他重重地摔落在某种坚硬而潮湿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雪上加霜,一口蕴含着内脏碎块的灰色血液勐地喷出,意识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瞬,他模糊的感知捕捉到了周围的景象——
暗红色的天空,如同被血液浸染。巨大的、形态狰狞的骨骸随处可见,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狂暴的能量和纯粹的杀戮气息。远处,传来令人心季的、仿佛来自洪荒巨兽的咆孝……
这里,绝非善地。
危险与机遇,在这片未知的蛮荒世界中,同时降临在这个濒死的男人身上。他的终焉之道,能否在这极致的毁灭与新生中涅盘,踏上通往造物层的阶梯?而星儿,又能否循着渺茫的线索,找到这片血腥的放逐之地?
逆流的航程,因各自的际遇,驶向了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危机四伏的未知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