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神锻师的提示
赫菲斯托大师那仿佛由火焰与金属法则直接铸就的手指，离开林疯狂车身的瞬间，那股源自机械之心本源的、几乎要撕裂我识海的狂暴“饥饿”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但退去，并不意味着消失。
它只是从一种歇斯底里的嘶吼，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执拗的渴望，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印在我与林疯狂灵魂连接的最深处。那断断续续的“饿…需要…结晶…”的意念碎片，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存在着，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我强忍着识海因双重冲击（毁灭脉冲的残余影响和林疯狂那狂暴意念的肆虐）带来的阵阵抽痛与眩晕，脸色想必是难看得吓人。体内原本还算温顺的神力，此刻也像是受到了惊吓，在经脉中有些滞涩地流转着。
工坊内，永恒神火恢复了稳定的燃烧，但那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机械嗡鸣，以及林疯狂车身上短暂浮现又隐没的暗金色古老神纹，留下的无形震撼，依旧弥漫在空气里，带着一种灼热的余温。
赫菲斯托大师没有立刻说话。他那张被火焰映照得明暗不定的脸庞上，之前的震惊与探究狂热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凝重与极大兴趣的神情。他那双跳动着火焰的眸子，如同最精密的扫描法阵，一寸寸地扫过林疯狂那恢复焦黑、凄惨落魄的车身，仿佛要穿透那层外壳，直视其核心深处那个正在发出“饥饿”呐喊的“机械之心”。
“小姑娘，你这伙伴……”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打破了沉寂，“……它刚才那种反应，绝非寻常。老夫锻造生涯漫长岁月，经手的神材、灵物、乃至一些自混沌初开便存在的古怪玩意儿，也算见识不少。它们会对特定能量、特定法则产生共鸣与渴望，这很正常。但……”
他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林疯狂，指尖萦绕着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锻造法则气息。“……但它刚才那种渴望，那种‘饥饿’，并非针对单一属性的法则，也非纯粹的能量。那感觉……更像是一种源自其存在根本的、对‘基石’、对‘源头’的渴求！它需要的，是能够补完其自身本源的东西！”
我心中一凛，强撑着不适，追问道：“大师，您说的‘基石’、‘源头’，是指……”
“法则结晶！”赫菲斯托大师斩钉截铁地说道，火焰般的目光锐利起来，“而且是蕴含了相对完整、相对本源法则信息的高品质结晶！普通的、蕴含零碎法则片段的次等货色，恐怕连给它塞牙缝都不够，引不起如此剧烈的反应。”
他踱步到他那巨大的锻造台旁，随手拿起一块正在被神火淬炼的、闪烁着七彩流光的金属胚料，继续说道：“就像这块‘虹光神铁’，它蕴含了光之法则的七种变化，在寻常神人眼中已是难得的珍宝，但对你这个伙伴而言，恐怕就像是给一头饿了几万年的饕餮喂了一粒米，毫无意义。它需要的是……嗯，比如，纯粹的空间法则结晶，能够定鼎一方神域根基；或者是时间法则的碎片，涉及光阴之秘；再或者，是力量、毁灭、生命这些上位法则的高度凝聚体……”
空间法则结晶！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脱口而出。北边那“寂灭之风”地带，那块传闻中即将脱落的“空间法则碎片”……难道林疯狂这突如其来的、前所未有的“饥饿”，真的是冥冥中对那块“食物”的感应和预兆？他的机械之心，早在我们将注意力投向那里之前，就已经嗅到了“美味”的气息？
这未免也太……太吃货本质了吧！而且这吃货的等级，直接从凡间的五谷杂粮、仙界的仙禽灵兽，飙升到了要以神界本源法则为食的地步？！这养车成本，简直是呈指数级爆炸增长啊！我感觉我的未来，不是奔波在送外卖的路上，就是奔波在给这辆败家电动车找“零食”的途中，而且这“零食”还一个比一个贵，一个比一个难搞！
“大师，”我压下心中的吐槽欲和淡淡的绝望，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您可知，在何处能够寻到这种……高品质的法则结晶？”
赫菲斯托大师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到林疯狂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或者说，是看到某种极其烧钱的研究对象时的那种复杂眼神。
“这种东西，在任何地方都是战略资源。”他缓缓说道，“通常被各大神族、神庭势力牢牢掌控，用于培养核心子弟、构筑顶级神域、炼制镇族神器。流通在外界的，极少。而且，每一出现，都会引起腥风血雨的争夺。”
我的心沉了下去。果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他话锋一转，火焰眉毛挑了挑，“在这碎星神墟的底层，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我立刻打起精神，凝神倾听。
“碎星神墟，本就是无数世界、神域破碎后的堆积场。”他解释道，“除了你们见过的各种情绪碎片、神念信息、时间回响这些‘软性’法则造物外，偶尔，也会有一些实体的、蕴含法则本源的矿物，从某些破碎的界核或古老遗迹中脱落出来。”
他指了指工坊外，某个方向：“从此地向北，深入大约三四个神距（神界的距离单位，约等于一个低级神域直径），有一片被称为‘法则矿坑’的区域。那里是破碎界核残骸的聚集地之一，空间结构极其不稳定，时常有混乱的法则风暴席卷。但也正因为如此，偶尔会有一些低品质的、小块的法则结晶，在风暴间隙或界核残骸进一步崩解时，被‘甩’出来。”
法则矿坑！低品质、小块的法则结晶！
虽然只是“低品质”、“小块”，但这无疑是一个希望！尤其是对目前穷得叮当响，连林疯狂基本“温饱”（能量需求）都勉强维持的我们来说，这几乎是唯一能看得见、摸得着的途径了！
“但是，”赫菲斯托大师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警告，“别高兴得太早。那个地方，可不像碎星神墟其他地方那么‘友好’。首先，那里弥漫的法则乱流，对神力消耗极大，而且极度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撕裂。其次，也是最重要的——那里有‘看守者’。”
“看守者？”
“嗯，一群麻烦的家伙。”大师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屑，又有些忌惮，“‘石喉族’，一种诞生于破碎岩层和土系、吞噬法则中的元素生灵。它们智力不高，但皮糙肉厚，力量巨大，而且对法则结晶有着天生的贪婪和占有欲。它们将‘法则矿坑’视为自己的领地，任何试图靠近，尤其是想打那些脱落结晶主意的，都会遭到它们不死不休的攻击。”
石喉族……元素生灵……不死不休……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足以让任何理智尚存的神人望而却步。
“那些石头脑袋，虽然蠢笨，但个体实力普遍在神人中期到天神初期不等，而且往往是成群结队出现。它们能操控岩石攻击，发出的石刺蕴含着‘粉碎’法则，对神体和构装体伤害都很大。”赫菲斯托大师看着我和林疯狂，“以你们现在的状态……啧，小姑娘你神魂旧伤未愈，气息虚浮；你这伙伴更是能量匮乏，外壳破损……跑去那里，跟送菜没什么区别。”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十块标准神晶，那是我们完成“毁灭脉冲”配送任务的报酬。“这十块神晶，够你们在碎星神墟维持一段时间的温饱，或者购买一些最基础的疗伤、修复材料。老夫建议，你们最好先稳住自身状态，再从长计议。”
道理我都懂。猥琐发育，别浪。这是我和林疯狂在凡界、仙界摸爬滚打总结出的宝贵经验。
但是……
我下意识地通过灵魂连接，感知着林疯狂的状态。那焦黑的车身寂静无声，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嗡鸣和震颤从未发生过。但那烙印在核心深处的“饥饿”意念，却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音，一遍遍冲刷着我的意识。那不是一种可以轻易忽略的“想要”，而是一种关乎其存在根本的“需要”。我能感觉到，如果长时间得不到满足，这种“饥饿”可能会反过来侵蚀他的核心，甚至引发更糟糕的后果。
这家伙，虽然平时嘴贱、自恋、还总爱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但他是我从合欢宗灭门那日起，就一直相互扶持、生死与共的伙伴。是我在这陌生而危险的神界，唯一的依靠和……家人。
看着他此刻沉默而破败的样子，再回想刚才他那近乎本能般的、对“补完”的极致渴望，我心中做出了决定。
“多谢大师告知。”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识海的眩晕，对着赫菲斯托大师郑重行了一礼，然后将那十块标准神晶小心收起。神晶入手温润，蕴含着精纯而平和的神力，与我体内那因为林疯狂躁动而有些波澜的神力形成鲜明对比。
“这矿坑的信息，和石喉族的弱点，对我们至关重要。”我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锐意，“我们会量力而行，但也必须去试一试。”
赫菲斯托大师看着我，又看了看仿佛在“装死”的林疯狂，火焰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种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哈哈一笑，声如洪钟，震得工坊内的火焰都摇曳了一下：“好！有胆色！不愧是能让这等奇异构装体认主的小丫头！既然如此，老夫再多嘴一句——石喉族依靠大地脉动和岩石共振感知外界，对纯粹的能量波动，尤其是高频震荡和极寒属性的力量，抗性相对较低。它们的核心，通常隐藏在胸腔正中，一块被称为‘岩心’的结晶状物体内。摧毁或者剥离‘岩心’，它们就会重新化为顽石。”
能量高频震荡？极寒属性？岩心？
这些信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我们可能的前行方向。我再次躬身：“多谢大师指点！”
“去吧去吧。”赫菲斯托大师挥了挥手，重新将注意力投向了他那熊熊燃烧的锻造炉，仿佛刚才的一切插曲都只是调剂。“活着回来，说不定下次，老夫还有更‘刺激’的订单找你们配送。”
我再次道谢，然后走到林疯狂身边。他依旧保持着电动车形态，焦黑的外壳在永恒神火的映照下，更显凄惨。我伸出手，轻轻放在他冰凉（因能量匮乏）的车身上。
“听到了吗？吃货。”我在灵魂连接里对他说道，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坚定，“有目标了。虽然有点扎手，但总比饿死强。”
车身轻微地、几乎不可查地震动了一下，传递回来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
“饿……去……抢……”
我：“……”
好吧，看来“饥饿”并没有影响他简单直接的思维模式。抢？从一群皮糙肉厚、数量不明、实力可能还比我们强的石头人手里抢东西？这计划听起来可真是一点都不“作死”呢。
揉了揉依旧发胀的额角，我推着（因为他自己不肯或者说没足够能量驱动）林疯狂，离开了赫菲斯托大师那炽热而嘈杂的工坊。外面是碎星神墟永恒不变的、由无数残骸和混乱法则构成的昏暗天地。
冷冽而带着各种杂质能量的风吹拂在脸上，让我精神稍微振作了一点。十块标准神晶在储物空间里散发着微弱的光和暖意，暂时缓解了我们对“破产”的焦虑。但更大的焦虑——如何喂饱身边这个对“法则结晶”产生了前所未有“饥饿”的吞金兽——已经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迫在眉睫。
北边，“法则矿坑”，“石喉族”……
我望着那个方向，目光仿佛要穿透无数悬浮的残骸和混乱的法则迷雾。前路注定危险重重，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走吧，林疯狂。”我低声说道，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打气，“先去把你这一身破烂修一修，再把状态调整到最佳。然后，我们去会会那些……挡你吃饭路的石头疙瘩！”
身下的电动车，似乎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表示赞同的能量波动。那持续不断的“饥饿”背景音，仿佛也因此，短暂地雀跃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