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世之号角…终末回响…”
叶红鱼带来的信息，如同两块沉重的巨石，砸入我们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激起惊涛骇浪。防空洞内短暂的安宁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宏大的恐惧。
老药罐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葬世…葬世…传说竟然是真的…号角吹响，万物归墟…”他脸上的皱纹似乎在这一刻都加深了许多。
小豆子虽然不太明白这两个词的全部含义，但那“葬世”二字带来的不祥预感，也让他小脸煞白，紧紧抓住老药罐的衣角。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海中飞速整合着所有的信息碎片：图书馆看到的纪元毁灭景象、铁幕的真相、菌类网络记忆中对“深处饥饿”的恐惧、秦秀莲身上不断被强化的“终末”侵蚀，以及现在这引发全球性兽潮的“葬世之号角”……
一条模糊但令人不寒而栗的线索逐渐清晰起来。
“这不是简单的兽潮…”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在寂静的洞内显得格外清晰，“这是‘终末’力量主动苏醒、或者说被唤醒的征兆！那号角声，不是在驱赶兽潮，而是在…召唤！召唤所有被终末气息污染、或者天生偏向毁灭与混沌的存在，向某个中心点汇聚！目的是…加速这个囚笼世界的崩坏进程！”
我看向秦秀莲：“秀莲身上的侵蚀之力，与那号角同源。号角声越响，频率越高，她对那股力量的吸引力就越强，侵蚀速度就越快！我们之前在地下感受到的号角声相对微弱，但到了地表…它的影响力呈几何级数增长！”
叶红鱼的战术目镜数据流疯狂闪烁，显然在急速分析我的推论。“你的推断与总部截获的零星情报有部分吻合。‘归墟潮汐’的核心能量源正在移动，方向…指向大陆中央的‘沉寂高原’。那里…是旧时代记载中，最初铁幕能量屏障的几个主要支撑点之一。”
大陆中央？沉寂高原？铁幕支撑点？
我心中一动。图书馆的信息提到，铁幕是由“炎阳核心”和“世界树”力量共同构建。如果“终末”力量的首要目标是打破囚笼，那么攻击铁幕的支撑点，无疑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它们的目的是摧毁铁幕支撑点！”我脱口而出，“一旦支撑点被破坏，铁幕屏障可能崩溃，外界的‘终末’本体力量将长驱直入，这个世界…就真的完了！”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我们原本只是想求生、想治疗秦秀莲，却不知不觉卷入了关乎整个世界存亡的巨大漩涡！
“我们必须阻止它们！”小豆子握紧了小拳头，虽然害怕，但眼中却有着一股单纯的坚定。
老药罐苦笑着摇头：“阻止？拿什么阻止？外面是龙级兽潮！我们这几个人，连给它们塞牙缝都不够！”
“未必。”叶红鱼突然开口，她看向我，目光锐利，“兽潮被号角驱使，目标明确。如果我们能干扰号角，或者…摧毁其能量源，兽潮不攻自破。总部判断，‘葬世之号角’的本体，很可能就隐藏在‘归墟潮汐’的核心能量源附近。”
干扰号角？摧毁能量源？这听起来比直接对抗兽潮更加虚无缥缈，但也确实是理论上唯一可行的切入点。
“怎么做到？”我直接问道，“就凭我们？还有…”我指了指自己怀里黯淡的核心碎片和地上那些浑浊晶体，“我们的资源快耗尽了。”
叶红鱼指向指挥所方向：“我刚刚在指挥所的数据库残骸里，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这个防空洞，是旧时代‘大陆防御网络’的一个小型节点。虽然大部分功能失效，但其深埋地下的备用天线，或许能尝试发送一种特定频率的‘净化脉冲’，这种脉冲对高浓度混乱能量有一定中和作用，理论上…可以对‘号角’的声波传播造成短暂干扰。”
她顿了顿，看向我手中的浑浊晶体和怀里的炎阳核心：“发送脉冲需要巨大的能量。应急聚变核心的功率远远不够。需要…更强力、更纯粹的能量源驱动。”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需要我的炎阳核心，或者…更多那种能被转化的浑浊晶体。
我沉默着。炎阳核心是压制秦秀莲状态的关键，也是我目前最强的底牌之一。而那些浑浊晶体，虽然能通过菌类记忆碎片强行转化，但对我的精神力负担极大，且转化效率低下，充满了不确定性。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是优先保住身边人的一线生机，还是赌上一切，去搏一个拯救世界（或者说延缓毁灭）的渺茫机会？
“还有另一个选择。”叶红鱼似乎看穿了我的犹豫，语气依旧冰冷，“放弃干扰计划。利用防空洞的坚固和我的侦查能力，寻找兽潮的薄弱点，尝试小规模突围，向相对安全的区域转移。但成功率…低于百分之十。而且，无法保证在转移过程中，秦秀莲的状态不会彻底失控。”
突围？在龙级兽潮中突围？那几乎是十死无生！
我看着怀中呼吸微弱的秦秀莲，又想起图书馆中看到的、那个纪元毁灭时亿万生灵涂炭的景象。一种沉重的责任感，混合着求生的本能，在我心中激烈交锋。
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一个想活下去、想保护好身边人的小农民。但…如果这个世界都不存在了，我们又能在哪里求生？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老药罐、小豆子，最后定格在叶红鱼那冰冷的战术目镜上。
“发送‘净化脉冲’，需要多少能量？能干扰号角多久？”我的声音干涩。
“根据数据库残存模型计算，至少需要相当于三块标准‘炎阳核心碎片’满负荷的能量输出，持续时间约三分钟，预计可造成号角声波区域性中断五到十分钟。”叶红鱼给出了精确的数字。
三块满负荷的炎阳核心碎片？我手里这块已经半残。地上还有两块浑浊晶体，加上老药罐他们找到的，一共五块。但转化效率和损耗…
我快速心算了一下，得到一个令人绝望的结果：即使我将所有浑浊晶体强行转化，加上我手中这块残存核心拼尽全力，也最多只能凑出约两块半核心的能量！而且，一旦耗尽，秦秀莲将立刻失去压制，后果不堪设想！
还差半块！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这个冒险的计划时，我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防空洞深处，那通往动力室的通道。
应急聚变核心…虽然功率低，但它本身，也是一个能量源！虽然其能量性质与阳炎之力截然不同，但…菌类记忆碎片那霸道的“吞噬转化”能力，能否对它起效？
一个更加疯狂、成功率可能更低的念头，在我脑海中诞生。
“如果…再加上应急聚变核心呢？”我指着动力室方向，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把它的能量也‘抽’出来，一起灌进去！”
叶红鱼的目镜猛地锁定我，语气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波动：“抽取聚变核心能量？以非标准接口？那会导致核心过载，极大概率引发爆炸！能量逸散率将超过百分之七十！你这是在自杀，而且可能提前炸毁我们这个唯一的庇护所！”
“我知道风险。”我打断她，眼神决绝，“但这是唯一能凑够能量的方法！爆炸？只要控制好抽取速度和量，未必会立刻爆炸！至于庇护所…如果号角不停，兽潮不退，这里迟早会被攻破！赌一把，还有一线生机；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我看向老药罐和小豆子：“你们呢？敢不敢跟我赌这把？”
老药罐脸色变幻了几下，最终一咬牙：“妈的！老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也够本了！铁根，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小豆子也用力点头：“铁根哥，我听你的！”
叶红鱼沉默地看着我们，战术目镜后的目光复杂难明。过了足足半分钟，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但却多了一丝别的意味：
“计划变更。我会重新计算能量引导路线和脉冲发射参数，将应急聚变核心列为备用能源。同时，准备第二套紧急撤离方案，以防…能量失控。”
她顿了顿，看向我：“陈铁根，抽取和转化能量的过程，只能由你独立完成。我会在你开始后，启动脉冲发射程序。整个过程，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赌局已经设下，筹码是我们的生命和这个世界的片刻喘息。
接下来，就是要在这绝望的废墟中，上演一场与死神共舞的能量狂宴！
“开始准备吧。”我沉声说道，目光投向动力室的方向，感受着怀中炎阳核心的微温和意识深处那蠢蠢欲动的菌类记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