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望江楼,矗立于沧澜江畔,是江城有名的百年古建筑,亦是本地文人墨客、商贾名流时常汇聚之所。楼高七层,取“七级浮屠”之意,飞檐斗拱,气势不凡。据说其选址极为考究,正处于江城一段小型水脉龙气的“回湾”之处,能聚财纳福,观景更是绝佳。
然而今日的望江楼,气氛却与往日不同。楼外停车场豪车云集,更有许多穿着传统服饰或气质独特的人物陆续抵达。楼宇周遭,一种无形的肃杀与凝重气息弥漫开来,连带着江面上的风都似乎带着锋锐之意。
一场决定江城风水界未来格局的交流会,即将在此拉开帷幕。
林墨、苏月白、陈天佑三人准时抵达。林墨依旧是那身休闲装扮,神色平静,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聚会。苏月白则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旗袍,将她清冷知性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罗盘。陈天佑则是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眼神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周老爷子早已在楼下等候,见到三人,连忙迎上,低声道:“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北派的人尤其嚣张,那个玄诚子……气焰很盛,你们小心。”
林墨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望江楼,在他的灵觉中,整座楼阁的气机此刻异常活跃,如同一个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各种或强或弱、或正或邪的能量波动交织碰撞,暗流汹涌。
一行人步入望江楼顶层最大的宴会厅。厅内已是人头攒动,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拨。左边是以一位身穿藏蓝色长衫、面容清癯、眼神却带着忧色的老者为首的南派风水师,人数较多,但气势明显被压制。右边则是以北派代表马大师(一个穿着绸缎马褂、满面红光的胖子)为核心,簇拥着一位格外引人注目的人物。
那人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绣有金色诡异符文的黑色南洋风格长袍,肤色黝黑,眼眶深陷,鼻梁高挺,嘴唇薄如刀锋,一双三角眼开阖间精光闪烁,带着一股阴鸷与倨傲。他手中把玩着两枚漆黑如墨的玉石球,球体转动间,隐隐有阴冷的气息散发出来,让人极不舒服。
正是来自南洋的玄诚子。
在林墨三人进来的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南派众人多是带着好奇与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希望。而北派那边,则多是轻蔑与敌意。
玄诚子的目光更是如同毒蛇般,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林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周老,这三位面生得很,莫非就是你南派请来的救兵?呵呵,看来南派是真的无人了,竟要倚仗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辈。”北派的马大师率先开口,语气充满了讥讽。
周老爷子脸色一沉,正要反驳,林墨却已淡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学无先后,达者为师。马大师以年纪论高低,看来北派的眼界,也仅限于此了。”
“你!”马大师被噎得脸色一红,怒目而视。
玄诚子抬手,止住了想要发作的马大师,三角眼盯着林墨,用他那带着怪异腔调的中文说道:“年轻人,牙尖嘴利是没用的。风水玄学,靠的是真本事。我听说你最近在江城做了几件事,有点名气。不过,踩死几只蚂蚁,不代表你能撼动大树。”
他话语中的恶意毫不掩饰,直接将之前的冲突归为“踩死蚂蚁”。
林墨迎着他的目光,神色不变:“是不是蚂蚁,试过才知道。倒是大师你,远渡重洋而来,不在南洋纳福,却来江城搅动风雨,不知是何缘故?莫非这江城之地,有什么特别吸引大师的东西?”
他这话意有所指,暗指玄诚子可能与幽冥阁有关,或者另有所图。
玄诚子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冷笑道:“天下风水本一家,何分南北与中外?老夫此来,不过是应马道友之邀,交流切磋,顺便……正本清源,让某些沽名钓誉之徒现出原形罢了。”
他不再与林墨做口舌之争,转而看向全场,声音提高了几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直接开始吧!空谈无益,我等风水之人,当以术论高低!老夫近日观这望江楼,虽是好局,却暗藏瑕疵,今日便借此宝地,与诸位切磋一二,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凛。直接以望江楼本身的风水局作为比试题目,这玄诚子果然霸道,而且极其自信!
南派那位清癯老者,廖大师,沉声开口:“玄诚子道友,望江楼乃我先辈心血,江城标志,岂可轻易作为赌斗之具?若有损伤,谁来承担?”
玄诚子哈哈一笑,带着不屑:“廖大师何必杞人忧天?若连区区风水气机变动都承受不住,这望江楼,也不过是徒有其表!若是怕了,南派现在认输,奉北派为尊,老夫立刻停手!”
“你!”南派众人群情激奋,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林墨上前一步,平静地道:“既然玄诚子大师有此雅兴,我们奉陪便是。只是不知,大师想如何切磋?”
玄诚子目光扫过林墨,又瞥了一眼他身旁的苏月白,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与贪婪(苏月白的容貌和气质显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嘿然道:“简单!你我各自施展手段,在这望江楼现有的风水局上,进行‘改局’或‘破局’!一炷香时间内,谁能让对方的手段失效,或者让对方无法继续施加影响,便算胜出!当然,若是有人学艺不精,被风水反噬,那可怨不得旁人!”
规则简单而残酷,充满了凶险。风水局牵一发而动全身,强行改局破局,极易引动气机反噬,轻则受伤,重则殒命!
“可以。”林墨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应下。
“好!有胆色!”玄诚子阴笑一声,不再多言,手中那两枚黑色玉石球猛地停止转动。他深吸一口气,周身一股阴冷邪异的气息骤然爆发,双手快速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竟是某种南洋降头咒语!
随着他的施法,宴会厅内凭空刮起一阵阴风,温度骤降。众人隐约听到一阵细密如同虫豸爬行的窸窣声。只见玄诚子脚下方圆数米的地面上,隐隐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黑色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朝着望江楼的地基渗透而去!
他竟是要以邪异的降头术,直接污染、破坏望江楼的风水根基!手段狠辣直接!
“是‘蚀根腐运咒’!他想坏我望江楼地脉灵根!”廖大师失声惊呼,脸色大变。南派众人又惊又怒,却无人敢轻易插手,这种层面的斗法,贸然介入只会引火烧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林墨身上。
只见林墨面对玄诚子那邪气森森的咒法,依旧从容。他甚至没有去看玄诚子,而是缓步走到宴会厅临江的窗边,眺望着窗外奔流的沧澜江与更远处起伏的山峦。
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仿佛在感受着空气中流动的气机。在他的灵觉中,望江楼与周遭的山水气脉紧密相连,如同一个精密的仪器。玄诚子的降头邪咒,正如同一滴墨汁,试图污染这清澈的水源。
“江流不息,地脉承天。借势导引,邪秽自散。”
林墨轻声自语,随即并指如剑,凌空对着窗外江面与远处山峦,虚点数下!
他没有动用强大的灵力去硬碰硬,而是如同一个高明的弈者,轻轻拨动了棋局上的几个关键点!
点灵术——点化地脉灵机!
刹那间,在众人感知不到的层面,沧澜江那段“回湾”处的水汽骤然活跃凝聚,一股清新磅礴的水灵之气被引动,如同一条无形的水龙,顺着地脉涌入望江楼地基!同时,远处山峦的一缕厚重土灵之气也被接引而来!
水土相生,灵机勃发!
那原本正在渗透地基的黑色蚀根咒力,遇到这骤然加强、并且带着林墨点化后纯净灵性的地脉之气,如同积雪遇到沸汤,发出“嗤嗤”的轻响,竟被快速地冲刷、稀释、净化!
玄诚子闷哼一声,脚下那蔓延的黑色符文骤然变得黯淡,施法过程被打断!他感受到自己发出的咒力正在被一股更宏大、更纯粹的自然之力强行驱散!
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窗边那个背影,三角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之色!
“你……你这是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