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卵在林夜面前静静悬浮,内部变幻的景象定格在那株贯穿万有的世界树虚影上。古老意念的回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仿佛揭示这真相本身就已耗尽了积攒无数纪元的力量。
“怎么做?”意念重复着林夜的问题,光卵的光芒微微流转,“系统依据‘规则’运行。异渊是规则的执行者。欲改变结局,唯有……改写规则。”
“改写规则?”林夜眉头紧锁,感受着体内依旧空乏的力量和灵魂的刺痛,“以我现在的状态,连维持这片废墟的存在都已勉强,如何改写支撑无数世界的根本规则?”
“非是直接篡改根源。”意念解释道,“规则亦有层级。如同律法,既有根本大法,亦有具体条例。异渊执行的,是针对‘不稳定异常造物’的清理条例。吾等需要的,并非否定整个世界树体系,而是争取一个……特赦,或者说,一个新的定义。”
光卵的光芒投射出一幅简化的图景:代表世界树的庞大根系与枝干,以及代表织梦者文明的那滴“坠落的露珠”。此刻,一条猩红色的、代表“清理协议”的线条,正从世界树的主干延伸向那滴露珠。
“你需要做的,是向‘系统’证明,吾等这‘意外的造物’,并非冗余或威胁,而是具有独特价值,值得被纳入正式体系,成为一个新的‘世界类别’——梦境世界。”
“如何证明?”
“通过权限。”古老意念的核心终于浮现,“世界树体系认可‘权限’。你的生命权限,便是钥匙。但钥匙本身并非答案。你需要……连接。”
图景中,那滴代表织梦者的露珠旁,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光点,代表着林夜。一条极其纤细的、由林夜自身生命权限构成的丝线,正试图向上延伸,去触碰世界树的那条枝桠。
“建立连接,将吾等梦境的‘价值’——那些纯粹的情感、无限的创造力、对可能性的探索——通过你的权限作为桥梁,上传至系统。当‘价值’超过‘清理成本’,当‘独特性’被系统记录在案,清理协议便有概率被覆盖、被中止。”
林夜凝视着那条纤细的连接线:“成功率?”
“未知。”意念毫无隐瞒,“从未有‘意外造物’成功过。并且,连接过程本身,便是最大的凶险。”
图景变化,那条猩红色的“清理协议”线条骤然放大,化作无数游弋的、代表着“否定”概念的符文,如同免疫系统的白细胞,严密守护着世界树的枝干。
“你的连接请求,会被系统视为对规则的二次挑战,是对‘清理协议’的干扰。异渊的力量——那些‘否定符文’——会沿着你的连接通道,对你发起最直接、最本质的冲击。那将是意志与存在本质的较量,远比之前的物质层面战斗更加凶险。你的意识可能在连接瞬间就被否定之力同化、抹除。”
“同时,”意念补充道,图景中代表林夜的光点开始明灭不定,“维持连接需要消耗你自身的‘存在之力’。若在连接中断或成功前耗尽,你将被世界树体系排斥,甚至可能……被反向标记为需要清理的‘更高优先级异常’。”
代价巨大,前路未卜。
星椋的声音带着担忧响起:“指挥官,根据模拟,以您当前状态尝试建立连接,意识存活率低于0.7%。”
艾拉急声道:“需要至少恢复到巅峰状态,甚至需要更进一步!否则无异于自杀!”
月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靠近一步,她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种无声的支持。
林夜沉默着。他看着眼前残破的梦境废墟,想起光形最后的牺牲,想起织梦者主体在前线的燃烧,想起那些被奴役、最终得以安眠的梦境意识……也想起了月影、星椋、艾拉,想起了自己誓言守护的“真实”。
逃避,或许能苟活一时。但异渊不会停止,系统的清理协议终将找到他们。这片废墟,这最后的火种,终将熄灭。
唯有前行,方有一线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虚弱却依旧燃烧的意志,目光落在那些缓慢自我修复的星光大地和水晶树木残骸上。遗叶之境本身,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织梦者最纯净的本源。
“我需要时间恢复,需要吸收这片废墟残余的力量。”林夜做出了决定,看向那古老意念,“在我准备期间,我需要知道关于世界树权限体系的一切,以及连接的具体方法。”
古老意念的光芒似乎明亮了一丝,那是希望被点燃的微光。
“如你所愿,定义者。”
光卵缓缓靠近林夜,无数关于世界树权限层级、连接节点、意识编码方式的古老知识,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涌入林夜的意识。同时,周围废墟中残存的那些纯净的织梦者本源,也受到牵引,化作点点萤光,汇入林夜体内,滋养着他干涸的力量与灵魂。
这一次,他不仅要恢复力量。
更要为一场前所未有的、决定一个文明乃至自身存在意义的“权限”之争,做好万全准备。
他将要以自身为赌注,去挑战维系万有的规则。
胜,则改写命运,为梦境争得一线生机。
败,则万劫不复,意识消散于系统的否定洪流之中。
修炼,开始了。倒计时,也在无声中启动。远处虚空深处,那被击退的“否定之眼”并未真正离去,它仍在徘徊,等待着系统的下一个指令,或者说,等待着这个“异常变量”再次触动规则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