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校长的白发在阳光下泛着银光,他拄着魔杖走近,视线在零号紧绷的脊背和刘洛河苍白的脸色之间游移。
“零号,”他温和地说,“你暂时跟刘洛河和籽程一起住吧。”
零号的肩膀明显僵硬了一瞬。她下意识地往刘洛河身边靠了靠,鳞片随着呼吸微微开合,在阳光下闪烁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刘洛河手腕内侧的脉搏,像是在确认生命的跳动。
“喂,零号,”沈歌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促狭的笑,但眼底的担忧还未完全散去,“你可别趁他睡着偷偷咬他啊。”她指尖跳动的雷光暴露了她同样紧张的情绪。
零号转过头,颈部的鳞片“唰”地竖起,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她眯起眼睛,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警告般的低鸣。
“我看她更像会半夜爬床的类型。”陈炎靠在墙边,赤红的长剑逐渐消散,手中还在散发着余热。他故作轻松的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白雪用手肘狠狠顶了一下陈炎的肋骨:“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她转向零号时,声音立刻柔和下来,“零号,记得按时给他换药,伤口不能沾水。”
籽程揉了揉太阳穴,“走吧,”他叹了口气,伸手想帮零号扶起刘洛河,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好吧,你来。”
零号小心翼翼地将手臂穿过刘洛河的膝弯,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背。她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捧着一件易碎的珍贵瓷器。当刘洛河因移动牵动伤口而轻哼一声时,她全身的鳞片都紧张地闭合起来,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回家的路上,零号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她的瞳孔随着四周每一个细微的动静而收缩扩张,耳朵上的鳞片微微竖起,捕捉着周围所有的声波。
当一只麻雀突然从树丛中飞起时,她立刻侧身将刘洛河护在怀里,背部鳞片“哗”地全部张开,形成一层天然的护甲。
“放松点,”刘洛河虚弱地叹了口气,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紧绷的手臂,“我们现在很安全。”
零号低头看他,异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犹豫了片刻,最终只是将刘洛河搂得更紧了些,却没有放松警惕。
籽程走在前面开门,屋内飘来一阵焦糊的味道。
“呃……”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花语今早来的,当时我们已经去学院了,她就尝试做早餐……”厨房里,七盘形状各异的焦黑煎蛋整齐地排列在料理台上,其中一个还冒着可疑的黑烟。
零号想到自己不会做菜,会不会也是这样,她的耳尖鳞片瞬间变成了粉红色。她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地抱着刘洛河穿过客厅,将他轻轻放在卧室的床上。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零号跪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刘洛河背后的靠枕。她的指尖在接触到他的皮肤时微微颤抖,鳞片边缘泛起一层珍珠般的柔光。
“零号,不用这么紧张。”刘洛河试图坐直身体,却因牵动伤口而倒吸一口冷气。
零号立刻按住他的肩膀,异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慌。她摇了摇头,固执地抿着嘴唇,手指轻轻抚上他左眼那道狰狞的伤痕。她的触碰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籽程端着药碗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零号几乎整个人都笼罩在刘洛河上方,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眼神专注得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这一个人。
“零号,”籽程无奈地叹气,“你这样盯着他,他反而没法好好休息。”
零号的身体僵了一瞬,她缓慢地后退了一点,但目光仍然牢牢锁定在刘洛河身上。她接过药碗,先是自己抿了一小口,皱眉品味了片刻,然后从口袋里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一小包蜂蜜,仔细地搅拌进去。
“……?”刘洛河有些疑惑。
零号点点头,耳尖的鳞片又泛起淡淡的粉色。她小心地将药碗递到刘洛河唇边,另一只手随时准备接住可能洒落的药液。
夜深人静时,刘洛河被左眼伤口的阵痛惊醒。月光如水般从窗口倾泻而入,照亮了窗边零号的轮廓。她抱膝坐在月光里,异色瞳孔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荧光,像是两颗坠入凡间的星辰。
“……你没睡?”刘洛河的声音因睡意而沙哑。
零号摇了摇头,鳞片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她向前倾身,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刘洛河这才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
“担心我?”他轻声问道,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他的指尖冰凉,却在接触额头的瞬间,零号轻轻回握。她的鳞片微微竖起,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蓝色的微光。她没有回答,但收紧的手指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不会死的,”刘洛河也轻轻握住她覆盖着鳞片的手,“至少现在不会。”
零号突然用力握紧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他感到疼痛。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一条细线,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接下来的几天,零号几乎包揽了所有照料工作。每天清晨,刘洛河都会在床头发现一束带着露水的野花;每次换药时,零号都会先用指尖试过药膏的温度;甚至在他午睡时,都能感觉到有人轻轻梳理他被汗水打湿的额发。
“零号,我只是受伤,不是残废。”当零号试图把牛排切成小块时,刘洛河哭笑不得地阻止她。
零号固执地摇头,刀叉在她手中闪着寒光。她精准地将牛排切成均匀的小块,每一刀都带着外科手术般的精确度。
籽程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调侃:“零号,你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你宠坏的。”
零号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在籽程震惊的目光中——默默将果盘里最红最大的草莓推到刘洛河面前。
刘洛河:“……”
籽程:“……我收回刚才的话。”
休养的最后一天傍晚,刘洛河站在窗前看日落。零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她的鳞片在夕阳下呈现出金红色,像是披着一身火焰。微风拂过,带着她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像是冬夜里的第一场雪。
“明天就要回学院了。”刘洛河轻声说。
零号“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脸上。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刘洛河的影子在木地板上交叠在一起。
刘洛河转过身,突然发现零号的眼角有细小的鳞片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新生的、更加晶莹的鳞片。“你的鳞片……”
零号迅速别过脸,但刘洛河已经抓住了她的手。在夕阳的照射下,他们震惊地发现零号新生的鳞片上浮现出与刘洛河左眼伤痕一模一样的纹路。
“这……”
零号猛地抽回手,却在下一秒被刘洛河拉入怀中。她僵硬了一瞬,随后慢慢放松下来,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刘洛河轻声说,能感觉到零号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
零号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说道:“……我……我,真的……真的有家了吗?”
这简单的几个字里包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
刘洛河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嗯,这里永远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