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野猪岭,清风不敢走大路,依旧沿着山野潜行。怀里的孩子是个大问题,总喝野果汁不是办法,得弄点米汤或者羊奶。
走了大半日,眼看天色将晚,前方山坳里隐隐露出几间茅舍的轮廓,似乎是个小村落。村口歪歪扭扭立着个木牌,上面写着“歇马坪”三个字。
清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冒险进村看看。这村子比野猪岭更小,更偏僻,或许更安全。
村子静悄悄的,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几缕稀薄的炊烟。他走到村中唯一一家看起来像是能提供食宿的简陋脚店前,店门口挂着个破旧的酒幌子,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马头。
“有人吗?”清风压低声音问道。
门帘一挑,出来个干瘦的中年汉子,穿着一身油渍麻花的短褂,眼睛滴溜溜地在清风和他背后的背篓上转了一圈。
“住店还是打尖?”汉子声音沙哑。
“讨碗米汤,再买点干粮。”清风说道,刻意让自己的口音带着点山民的味道。
“米汤有,干粮也有。”汉子咧嘴笑了笑,露出满口黄牙,“客官里面请。”
清风跟着他走进低矮的茅屋。屋内光线昏暗,摆着两三张破桌子,一股霉味混合着劣质酒气的味道扑面而来。角落里还坐着两个穿着破烂皮袄、一脸凶悍的汉子,正就着一碟咸菜喝酒,目光不善地打量着清风。
清风心里咯噔一下,这地方感觉不对。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将背篓小心地放在身旁的长凳上。
“掌柜的,麻烦快点,孩子饿了。”
“好说,好说。”干瘦汉子应着,转身进了后厨。
不一会儿,他端着一碗浑浊的米汤和两个硬邦邦的粗面饼出来,放在清风面前。
“承惠,二十文。”
二十文?清风眉头微皱。这价格在京城都能吃碗不错的阳春面了,在这穷乡僻壤简直是抢劫。但他不想节外生枝,默默数出二十文钱放在桌上。
他端起米汤,凑到鼻尖闻了闻,除了米糠味,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不对劲的酸涩气。他眼神一凝,系统赋予的“百草辨识”能力自动浮现相关信息——某种带有麻痹效果的草药!
黑店!
清风心头火起,但脸上却露出憨厚的笑容:“掌柜的,这米汤有点烫,我先凉凉。”说着,作势要将碗放下。
那干瘦汉子眼神一厉,猛地从后腰抽出一把剔骨尖刀!角落里的两个汉子也同时站起,抄起了靠在墙边的棍棒!
“小子,识相点!把身上的钱财和那背篓留下,爷爷们给你个痛快!”干瘦汉子狞笑道。
果然!清风早有防备,在那汉子抽刀的瞬间,脚下灵猿步一动,身形如鬼魅般滑开,同时抓起桌上的粗面饼,灌注内力,狠狠砸向离他最近的那个持棍汉子!
噗!面饼如同铁块,正中那汉子面门,打得他鼻血长流,惨叫一声仰天倒下。
“动手!”干瘦汉子怒吼,挥刀扑来。另一名汉子也抡起棍子横扫。
清风不想纠缠,更怕伤到孩子。他施展灵猿步,在狭小的空间内闪转腾挪,避开攻击,瞅准机会,一脚踢翻桌子,挡住对方视线,随即抱起背篓就往外冲!
“拦住他!”
“汪!”来福早已蓄势待发,如同黑色闪电般扑出,一口咬在持棍汉子的小腿上,那汉子吃痛,动作一滞。
清风趁机冲到门口,刚要掀开门帘,身后恶风袭来!是那干瘦汉子的剔骨尖刀!
他来不及完全躲闪,只能勉强侧身,刀锋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割破了粗布衣服,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
清风眼神一冷,不再留手。回身一掌拍出,内力吞吐,正是他目前掌握的最强攻击掌法——虽然名字普通,但威力不容小觑。
砰!掌力印在干瘦汉子胸口,那汉子如遭重击,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土墙上,软软滑落,口鼻溢血,眼看是不活了。
剩下那个被来福咬住的汉子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丢掉棍子就想跑。清风岂能放他离开?指尖一弹,一枚灌注了内力的铜钱激射而出,正中其后心要穴。那汉子闷哼一声,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转眼间,三个歹徒两死一重伤。
清风喘了口气,检查了一下背篓,孩子似乎被惊动了,瘪着嘴要哭,他连忙轻轻拍抚。
“造孽啊……”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叹了口气。这世道,想安稳吃碗饭都这么难。
他快速在店里搜刮了一番,找到了一些散碎银两和铜钱,还有一小袋勉强能下口的糙米。至于那碗加了料的米汤,他直接倒掉了。
不敢久留,他立刻带着来福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走出歇马坪,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风凛冽,带着刺骨的寒意。
清风找了个背风的山坳,升起一小堆篝火,用找到的瓦罐熬了点稀粥,小心地喂了孩子几口。孩子吃了点热乎的,终于不再哼唧,沉沉睡去。
来福趴在火堆旁,舔着清风胳膊上那道浅浅的伤口。
清风看着跳跃的火苗,心情复杂。这才离开京城多久?遭遇追杀,白猿殒命,如今又杀了人……虽然杀的是歹人,但手上沾了血,感觉终究不同。
“这世道,想苟着怎么就这么难……”他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
“无量天尊!小友杀气颇重啊,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清风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跳起转身,青锋剑已然出鞘半寸!来福也瞬间站起,龇牙低吼。
只见篝火光芒的边缘,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老道。
这老道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眼神清亮,手里拿着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竹杖,腰间挂着个朱红色的大酒葫芦。他笑眯眯地看着清风,以及他身旁的背篓,眼神在那背篓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清风心中警铃大作。这老道什么时候来的?他竟没有丝毫察觉!而且,这老道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绝非野猪岭和歇马坪那些货色可比。
是敌是友?
“贫道玉矶子,云游至此,见此处有火光,特来叨扰。”老道打了个稽首,笑容和煦,“小友不必紧张,贫道并无恶意。”
清风没有放松警惕,握剑的手稳如磐石:“道长有何指教?”
玉矶子呵呵一笑,自顾自地走到火堆旁坐下,取下酒葫芦灌了一口,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指教不敢当。只是观小友面相,印堂隐有黑气,似有血光缠身,却又有一线生机潜藏,颇为奇特。而且……”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个背篓,意有所指,“小友身边,似乎带着件了不得的‘东西’啊。”
清风心头剧震,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背篓上。
这老道,看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