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那令人窒息的霉味和血腥气,如同附骨之蛆,缠绕着李知夏的每一寸感官。
那天之后她自罚于此。
她蜷缩在冰冷的石床上,胃袋因长久的空置和悔恨的啃噬而剧烈痉挛,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几乎让她昏厥的绞痛。
……
不配…我不配再靠近圣男…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铁链,将她牢牢锁在这方寸之地。
……
唯有这地牢的阴冷、这石板的坚硬、这空荡荡胃袋的绞痛,才能让她在无边无际的罪恶感中,获得一丝扭曲的、短暂的喘息。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毁灭性的巨响,如同沉睡的巨兽在脚下咆哮,猛地撕裂了地牢死寂的空气!
整个地牢摇晃起来。
什么情况,
圣男不会出事了吧!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响!
所有的悔恨、所有的自我厌弃,在这毁天灭地的震动面前,瞬间被一种更原始、更巨大的恐惧碾得粉碎!
李知夏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石床上弹起,顾不上膝盖撞击地面的剧痛和身体的极度虚软,踉跄着扑向牢门!
朝着爆炸传来的方向发足狂奔!玄色的教袍在疾风中猎猎作响。
刺鼻的硫磺、焦糊味和…一丝极其微弱的、令人心悸的血腥气,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鼻腔。
这气味让她本就翻江倒海的胃袋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但更大的恐惧攫住了她,驱使着她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冲向那片狼藉。
眼前的景象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几块巨大的山石被炸得粉碎,碎石如同暴雨般覆盖了方圆数十丈,地面留下一个焦黑的、触目惊心的大坑,坑底还冒着缕缕青烟。
而在爆炸中心稍远、相对安全的一块巨石旁,她看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又让她恐惧万分的身影。
王言坐在地上,赤足沾满了黑灰和碎石屑。
他怀里紧紧抱着瑟瑟发抖、毛发都炸起来的小白狐白凝冰。
柳惊澜单膝跪在他身前,身体如同最坚固的盾牌,将他牢牢护在身后,面具后的眼神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每一寸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
李知夏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躲在几块巨大的、未被波及的岩石阴影里,贪婪地、又带着无尽悔恨和恐惧地,用目光一遍遍描摹着那个身影。
他看起来…似乎没受什么重伤。只是吓坏了,小脸煞白,嘴唇微微哆嗦着。
没事…圣男没事…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巨大的庆幸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意志,让她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然而,这庆幸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更深的痛苦和一种尖锐的警觉取代!
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落在那双沾满泥污和爆炸烟尘的…
……
李知夏控制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巨大的羞耻和悔恨如同岩浆般再次喷涌!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被爆炸中心那焦黑大坑边缘的一样东西牢牢抓住!
那是一个被炸得只剩半截、焦黑变形的竹筒!筒身破裂,里面残留的、灰黑色的粉末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出来,星星点点地洒在焦土上,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和硝石气味。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入李知夏混乱而痛苦的脑海!
这威力…这破坏力…远超她的想象!这绝不是孩童玩物!
这粗糙的竹筒,这不起眼的灰黑粉末…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足以开碑裂石!若是用在战场上…用在攻城拔寨…
白云城!
那高耸的城墙,厚重的城门…在这恐怖的爆炸威力面前,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坚不可摧!
一股冰冷的、属于掌教的算计和决断,如同毒蛇般,瞬间压过了她心中翻腾的悔恨和恐惧!
圣男的安全是首要的!任何可能威胁到圣男的危险,都必须扼杀在摇篮里!而这火药…这能制造出如此恐怖爆炸的东西…它的源头,那个叫陆云薇的女人…绝不能放任自流!
她掌握着配方,她拥有制造它的能力!
李知夏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
她最后深深地、贪婪地看了一眼巨石旁惊魂未定的王言,目光在他脚踝的齿痕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无尽的痛苦和决绝。然后,她猛地转身,不再有丝毫犹豫!
她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狼藉的爆炸现场,朝着地牢的方向疾驰而去。
“将那个女人带到地牢。”
李知夏下令。